两亿元罚款,换来老板娘自由
离杜鹃缴纳罚款的最后时间只有几天了,黄氏家族只凑足了五千万元,还有一亿五千万呢?这该怎么办?
“假如一亿五千万不能及时缴纳,可能二审改判的希望就渺茫了,或者会出问题。”让陈晓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当初黄氏家族套现那么多钱,除了上市公司,还有地产等资产,怎么会突然没钱呢?陈晓说当时他很不理解黄氏家族那个时候只有五千万的现金,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很难想象,除了杜鹃,黄光裕先生还有更大的罚没金额,如果黄家只有五千万的资金,后面的罚款怎么办?如果在二审之前不缴纳罚款,这可是一个关键的时点,一旦错过,改判的可能性就很小了。”陈晓这么说,很快他就在国美召开了高管会议,商议大家一起想办法帮助杜鹃解决罚款问题。
这是一个麻烦问题,非上市门面店在法律意义上说是黄氏家族的,可是一直托管给上市公司,上市公司的管理团队这些年一边为非上市公司开店,同时还得为上市公司开店,否则就会落人诟病的把柄,2008年之后,管理团队面临一个问题,上市公司的银根收缩,非上市门面店就更加严峻。
钱从何来?
变卖非上市门面店?还是直接从非上市门面店抽调资金?
变卖也好,直接抽调也罢,理论上说这都是黄氏家族的钱,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管理团队会遭到耻笑,这么大一个国美,居然连1.5亿元的现金都没有,还要变卖资产。当然更重要的是,一旦抽走经营现金,对借款周期已经压缩到一周时间的管理团队来说,那简直太要命了,非上市门面店可能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危险,对于黄氏家族来说损失更大。
“从情感的角度我们感觉应该帮这个忙,把这一亿五千万元及时缴纳了。但是当时非上市部分的经营情况是很困难的。从2008年底出现事情,上市公司的执行完全没有问题,银行授信也恢复了,但是非上市公司银行授信没有恢复,刚好我们在年初制定了要重新启动发展,实现我们新的五年规划。”陈晓后来在多个公开场合说,“这个时候资金是最大的问题,最后我们管理团队一致的意见还是说再困难,这1.5亿应该去帮他们解决。最后凑了1.5亿,及时交给法院。”
在托管协议没有终止之前,公司的经营决策权在上市公司管理层手上,黄氏家族在没有撕毁协议之前,按照契约是不能插手非上市门面店的经营的,更不能从中挪走经营性的资金。这一方面是保护契约的权威,更重要是保障黄氏家族的利益,因为一旦不按照契约游戏规则来运作,非上市门面店的经营就会陷入混乱。
8月30日,黄秀虹、黄燕虹等黄氏家族成员将杜鹃接回家中。一时天下哗然。“王后归来”。很多人甚至解读为一种政府对于黄氏家族的隐形支持,陈晓的对抗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老板娘跟我们管理层的关系一直不错,我们也经常见面。”8月30日,除了黄氏家族成员,国美的管理层也纷纷通过不同的途径来表达了对老板娘归来的祝贺。
当年涌金系的魏东纵身一跃,留下了妻儿老小,妻子陈金霞顺理成章成为涌金系的掌门人。陈金霞是经济学家吴晓求的学生,一度被视为涌金系继往开来的掌门人。遗憾的是,现在的涌金系已非昨日的涌金系,魏东当年的人脉资源已经大面积流失,这种不可继承与转移的资源,不仅仅考验着陈金霞,一样考验着杜鹃。
“以前的决策基本就是一言堂,大家都听黄光裕一个人的,可以说有点一致行动听指挥的感觉。黄光裕被捕以后,执行者身兼决策者,无论是地位还是思维都发生了颠覆性改变,尽管大家对杜鹃依然敬重,但是这种敬重与之前的敬畏相比,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位经常跟杜鹃进餐话家常的高管告诉我,杜鹃回家后,尽管她时常会到鹏润大厦办公室坐坐,但她除了跟管理层拉家常,偶尔会问及公司的状况之外,也就是做些收收信函等日常活动,从不插手具体的经营活动。
杜鹃的出狱,黄氏家族无比欢心,然而暗流却愈发汹涌。
“8月29日,黄秀虹在深圳,自然不能跟余建明见面,到了8月30日,这一天是杜鹃出狱的日子,身为黄氏家族的核心成员,黄秀虹当然要去接自己的嫂子,可就这么一天,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华裔女商人回忆到,过了8月30日,黄秀虹跟自己的合作突然急转直下。
2009年1月,杜鹃被捕入狱后,王俊洲跟魏秋立成为黄光裕的私人签字代表。2009年2月18日,是中国气象习俗中的谷雨,这一天,国美华东大区举办“保增长扩内需”大会,身为华东大区总裁的黄秀虹,却因为天气原因,飞机迟到了两个小时。
这一天的上海雪花飞舞,宴会厅上,频繁的举杯,黄秀虹潸然泪下地对每一位举杯的新朋旧友重复着一句话:到北京一定要联系。因为这一天的晚宴,也是黄秀虹的上海告别晚宴,明天,她的办公室将搬到北京鹏润大厦。
辞去华东大区总裁的黄秀虹,新的头衔是鹏润投资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国美8人决策委员会成员之一。觥筹交错之间,热泪与话别成为当晚的主题,留给黄秀虹的是另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黄氏家族需要在国美的未来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黄氏家族在经历黄光裕、张志铭、杜鹃之后,新的领军人物就是这位举杯之间还泪水涟涟的黄秀虹。中国首富家族的掌门人换将为黄秀虹了。
黄秀虹飞回了北京,王俊洲跟魏秋立的签字权自然就失效了,一切权利都归到了黄秀虹身上。黄秀虹在2009年最大的功绩莫过于拿到了竺稼的信函,贝恩资本保证在一年之内不转股,这让黄氏家族的控制权在咄咄逼人的外资面前保住了。
尽管竺稼对黄氏家族的一次又一次的失信感到窝火,但竺稼忍了下来。
当杜鹃归来的时候,黄秀虹执掌国美权柄的时代已经结束,在很多人看来,杜鹃是王后归来,尽管管理层乐见杜鹃归来,甚至纷纷问候祝贺,但是对杜鹃的控制权,他们并不看好,个中缘由都不愿意细说,水太深。
跟竺稼的和解谈判是一项事关黄氏家族内部权力的谈判。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从黄秀虹跟华裔女商人的短信可以看出,黄氏家族对跟贝恩资本的和解是充满期待,有了香港的和谈基础,再跟竺稼和谈已经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9月1日,我应黄秀虹总裁指示,与在美国的竺稼总裁通了电话会议,确定竺总9月4日早抵达香港后可以安排与我及黄家代表进行会面商谈。”华裔女商人告诉我,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l“澳门赌后”意欲出手,陈晓身边惊现卧底
9月4日一大早,华裔女商人直奔首都国际机场。
这是一次重要的约定,通过8月28日的会谈,竺稼已经明确表达了跟黄氏家族和解的意愿。那个时候,华裔女商人相当高兴,是杜鹃出狱了,这样一来竺稼的谈判对手可以更高,因为在华裔女商人看来,杜鹃是黄光裕的妻子,她的一言一行完全可以代表黄氏家族的利益。
尹锦诚、张忠良、余建明对于竺稼跟黄秀虹的直接对话也是非常的期待。“我们从8月22日开始就马不停蹄地为黄家奔走,终于到了直接对话的阶段。”尹锦诚一直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因为这一次不仅仅是帮助华裔女商人,而是自己跟中国首富即将做成一件可以改变商业史的大事。
华裔女商人再次跟竺稼确定了见面的时间跟地点,时间是9月5日晚上,地点是深圳。华裔女商人提前到香港,就是为了竺稼跟黄氏家族的直接对话进行前期的铺垫。“那个时候,我们还做了两手准备。”华裔女商人告诉我,尽管8月29日晚上的增发没有讨论,但是这一张牌一直握在陈晓手中,随时都有可能打出来,所以华裔女商人一行依然在香港准备巨额资金。
事实上,早在华裔女商人以黄氏家族授权代表身份飞抵香港之前,已经跟台湾辜氏集团旗下的证券公司进行了密切的沟通,也给汇丰银行进行了电话会议。其中,辜氏集团得到了口头承诺的资金。华裔女商人到了香港,发现国际大行拒绝为黄氏家族服务后,资金问题已经很严峻,她意识到仅仅有口头约定还不足以稳操胜券。
尹锦诚跟华裔女商人在频繁的路演过程中,慢慢地取得了辜氏集团、汇丰银行以及新加坡华侨银行的支持。当美林银行的皮特告诉华裔女商人,非登记抵押是违法的时候,华裔女商人跟尹锦诚甚至通过华侨银行的Brian纪找到了香港两大神秘人物,期颐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第一位是黄氏家族的老朋友詹培忠,此人有一外号“潮州怒汉”。他9岁时到香港,中学毕业,23岁时开始炒股票。1980年因操控佳宁股价,使其狂飙十六倍而成名,被称“金牌庄家”。1991年至1998年曾代表金融界及金融服务界成为立法局议员。1998年因被控伪造文件罪名成立,被判入狱而失去议员资格。1999年出狱。
妓女言论让这位潮州佬天下成名:“十个女人十只鸡(妓女),老婆系只私家鸡(妓女)。”这位如此狂放的庄家,在2005年5月意外地跳出来,要参选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事实上当时已经成为第二位准候选人,可是他最终未能获得100位选举委员会成员提名(只取得2票),而宣布放弃。
詹培忠在香港还有一个称号:壳王。他手上的壳公司足以让大陆的玩家们难以望其项背。目前詹培忠在香港及海外拥有的上市公司共10间,即新时代、伊人置业、明仁企业、第一城市、威华航运、纪德置业、伟益置业、港澳发展及加拿大的GIANTBAY RESOURCES和LAROUGE RESOURCES。国美在香港上市,就是从詹培忠的手上借的壳,詹培忠曾经对黄光裕有着极高的评价:他头脑极灵活,很多事情我一说他就懂。
黄光裕从詹培忠手上借壳京华自动化后,通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资产注入,成功实现国美门面店上市。尽管詹培忠自认为是黄光裕的师傅,黄光裕却只认为詹培忠是出售壳公司的一个庄家而已。
詹培忠并不在乎黄光裕的言论,他甚至将生意场上的朋友介绍给黄光裕认识,其中最为著名的一人就是香港赌王连超,这位连赌王曾经叫连卓钊,是广东司法界的一个涉案罪犯。后来他改名之后做起了赌王,跟黄光裕以及广东省公安厅一把手陈绍基十分熟悉。当陈绍基担任广东政协主席之后,这位曾经的罪犯也戴上了红帽子,当上了政协委员。
国美内斗发生后,潮州怒汉詹培忠跳出来大骂陈晓:“趁人病,要人命,当时黄困难时将公司交托给你,你怎么可以抢人家的公司?”事实上,华裔女商人跟尹锦诚一行,已经提前托人跟詹培忠进行过沟通,希望壳王能够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在媒体上发出力挺黄光裕的声音,这样会在香港舆论界为黄氏家族在内斗中赢得同情与支持。
中间人在联系詹培忠的同时,华裔女商人跟尹锦诚一行还在开辟另一条线,一个风云香港金融界以及赌场的女人朱太浮出水面。朱太这两个字对于大陆的金融界来说比较陌生,对于中国的老百姓来说就更加陌生,自然无法理解华裔女商人们为什么要动员朱太出来为黄氏家族助阵。
“朱太名动港澳,在香港金融市场,不买朱太账的人极少。”华裔女商人跟尹锦诚他们商议,一定要从各个方面展开对陈晓的绝杀,那么朱太是个不可缺少的重要人物。
神秘女人朱太,大名朱李月华,广东东莞人,出身赌业世家。
澳门赌场人称“福哥”的李惠文是朱太的父亲。香港的公开介绍称,李惠文年逾70,但仍健步如飞,在澳门博彩业无人不识。目前是葡京最大贵宾赌厅黄金厅的厅主,葡京高注码的VIP赌厅,他拥有五个。
李惠文的黄金厅早于90年代初期创立,由于他昔日曾担任拉斯维加斯赌城凯撒皇宫赌场的顾问,负责亚洲VIP客户的信贷,故拥有不少富豪客源。加上他广结人缘,为人讲义气,懂得有钱齐齐搵,大家一起发财,故与澳门各界关系良好,亦因此成为赌王身边红人。而黄金厅绝对是澳门博彩业的金漆招牌,黄金会拥有“铁客”过百。
身为赌场元老人物的女儿,朱太在香港生活14年后远赴美国留学,在美国取得了工商管理学位,跟丈夫朱沃裕认识,并结婚生子。此后她一直在美国打理地产生意,在美国的20年中,朱太头上早已没有了赌场元老千金的光环。
1992年,朱太回到香港度假。有公开报道称,朱太在中环踱步时深深感受到香港人急速的步伐,发现香港才是她心中的天堂,于是朱太决定放弃美国绿卡,举家迁回香港重打江山。回到香港的朱太依然从事老本行房地产。但时间不长,朱太就发现自己的老本行在香港行不通。
老本行搞不下去,那就只有另寻出路了。后来,朱太的一位世伯即将退休,其证券牌照要转让,于是朱太从对方手上买了这张证券牌照。1993年,连股票名词都未学全的朱太,跟自己学会计的丈夫朱沃裕一合计,便以儿子的名字Kingston做为公司名字。就这样,金利丰证券在香港开张了。
朱太进入香港金融业犹如一条鲶鱼,投行界的大佬们对这对突如其来的十分陌生。因为当时他们从朱太的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儿葡京最大赌厅“黄金会”掌门人千金的风采。没想到朱太跟丈夫除了直接参与股票投资,亦活跃于财务顾问及经纪业务。
在香港投行界,朱太的金利丰证券只为三四家上市公司提供融资服务。不过令朱太真正名动香港的是电讯盈科私有化。当时朱太联合自己的父亲,与富豪刘銮雄等一帮香港大佬联手,甚至发动了赌场的小弟过江豪赌电讯盈科私有化,大赚一笔,一时间朱太成为香港投行界的“女王”。
香港投行大佬们十分惊讶,事实上赌场元老的基因深深地影响着朱太,她跟丈夫在进军金融领域前,每天到朋友的证券行开户学炒股票:“在证券行观察投资者买卖,学怎样sell、怎样short,怎样做孖展(保证金)。”香港等待朱太的不仅有丰收的喜悦,还有金融风暴的无情,经历香港金融市场的大起大落,冒尽风险,金利丰终于磨练成为香港数一数二的华资证券行。
朱太在男性垄断的香港金融领域独创一面,成为金利丰的一面旗帜,金利丰的员工出去跟人谈判,只要说自己是朱太的手下,对方一定会给几分薄面。当然,自小跟随李惠文出入赌场让朱太从小就有了锻炼胆识跟眼界的机会,骨子里也洗不掉对赌业的热爱。
2005年3月31日跟5月31日,黄金集团完成对君悦酒店以及黄家金堡酒店的收购,朱太与丈夫成功入主黄金集团。在收购仪式上,赌王何鸿燊、赌王四太梁安琪、新世纪老板郑裕彤、富豪刘銮雄、陈国强、香港玩具大王蔡志明、影业大亨杨受成均有出席。当天还有另外一位重量级黑社会大哥到场,那就是香港黑帮组织“新义安”的龙头家族成员、国民党少将向前的儿子向华强。黄金集团旗下目前有806间客房,75张赌桌,2间贵宾厅以及206部角子老虎机,已经成为澳门酒店及娱乐业的领导者,说白了也就是澳门赌博业的前沿集团。
朱太不仅风云证券界、赌场,她在官场也是风云人物。朱太头上的头衔有:广东省政协第九届委员会委员、香港特区选举委员会成员、香港上市公司商会副主席、Hong Kong Youth Science Foundation主席、保良局总理、香港各界妇女联合协进会名誉会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香港青少年科技基金会副主席、鸭脷洲旅游促进会主席、鸭脷洲街坊小学校董、鸭脷洲街坊福利会主席、香港东莞同乡总会永远名誉会长、东莞同乡总会妇女会会长、香港南区管弦乐团永远名誉会长、中国红十字会李连杰壹基金董事等社会职务。
新生代“赌后”、投行界“女王”、黑社会老大挚友。朱太在香港、澳门的江湖地位,足以令多家投行老板前来捧场。华裔女商人跟尹锦诚非常清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让詹培忠跟朱太出马,一定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陈晓要想在香港资本市场跟黄氏家族继续玩儿下去,只要有这两位在,基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