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办公楼,面带亲切微笑,见人就点点头打招呼,以示我对这里熟门熟路,不是外人。大部分人不答理我,但是也有人冲我微笑着点点头,大概是把我当成校工一类的了。这也不奇怪,他们学校里应该也有烧锅炉的,估计也就是我这副德行。
走到楼梯间的时候碰上一个老头,手里拿着报纸信件,一看就是传达室的负责人。老头操着一口天津腔问我:“你是干吗的?”我回以天津腔:“大爷,我是修水管子的,早上徐教授打电话说他们屋水管子漏水。”大爷一听乡音倍感亲切,拉着我说:“你早干吗去了,漏了好几天了,才来?”一听这话把我吓一跳,妈的有这么巧的事,我就随口一编,没想到他们还真漏水,嘿嘿,此乃天亡徐奉修也。我赶紧问:“大爷,徐教授在哪个屋?”老头说:“上楼右转第二个门,介回可得修好了啊,再修不好的话,就是老乡也嘛用都不管,你明白吗?”我赶紧点点头说:“大爷,您放心,介回要修不好,我别的嘛也不干,天天上您这儿张着嘴接水来。”大爷笑着说:“去吧去吧,介倒霉孩子,够贫的。”
我上楼找到徐教授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道:“进来。”我推开门进去,屋里面两个人,我问道:“哪位是徐教授?”一个细高的麻杆站起来说:“我就是,你是哪位?找我什么事?”我盯着徐教授看了几眼,此人个子极高,我有一米八十高,他至少还比我高一头,长得倒是文质彬彬,鼻子上架副黑边眼镜,脸上有些皱纹,看上去有那么点沧桑感。穿一身浅色中山装,胳膊上还套两个套袖,人模狗样的有点衣冠禽兽的架势,难怪我四姐喜欢他,这人长得很面善,要不是因为赵争鸣的事儿,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我走到他面前说:“徐教授?”他点点头说:“什么事?”我笑了一下说:“你的学生赵争鸣托我带样东西给你。”徐奉修一听赵争鸣三个字,立即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问道:“什么东西?”“你等等。”我说着伸手去掏板砖。“就这个!”我掏出板砖,跳起来照准徐奉修的脸直拍过去,徐教授很是勇敢,用脸部硬接我的板砖,就听见“啪”的一声,教授同志一声没出就坐在了地上,眼镜从中间断为两半,血从脸上流下来。屋里另外一个胖子跳将起来,厉声喊道:“你怎么打人?”我两眼直勾勾看着他说:“出去。”该人立即收拾行囊,拎个小包一路小跑出门去了。
我蹲下来对徐奉修说:“姓徐的,我叫赵超美,是赵争鸣的弟弟,听说你挺喜欢看人挨打,我觉得吧,光看没意思,你得亲自体验一下过过瘾,你说好不好?”徐教授坐在地下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茫然不知所措。我站起来想把教授同志拎起来,可是这厮实在太长,而且软得像一根兰州拉面,怎么也拎不起来,我又打算把他拖出去,可是教授同志两腿盘着桌子腿,两手抠住砖缝,摆了一个相当四平八稳的姿势,我死活也拖不动。眼见这厮如此赖皮,我实在别无他法,只好就地操作。我有条不紊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墨水瓶,拍在他脑袋上,再拿起一本字典,拍在他脑袋上,再拿起他的钢笔,扎在他脑袋上。就这么按部就班地把他桌子上十几样东西一一招呼在他脑袋上,再看看徐教授,已经彻底没人样了,脑袋上花花绿绿的,还斜插着一支钢笔,整体感觉像个印第安人。
我看看桌子上也没什么东西了,而且总打人家脑袋也怪过意不去的,于是决定踢他。我先照着他左边肋骨给了几脚,然后停下来想了想,觉得光踢一边不太合适,就又在他右边肋骨上给了几脚,又想了想,恍惚记得好像左边踢少了,又给左边补了两脚。干完了这些以后,徐教授已经彻底不动了,腿也不盘着了手也不抠着了。我把他上半身扶起来,看看这厮的印第安造型,又觉得来气,就又用手照着脑袋上给了两个爆栗,看看没什么反应,我两手伸到他腋下,把他拖到窗边,打开窗户,直接把他推下去了。
这时候我才觉得有点累,我到屋里另外那个人的办公桌旁,拿起一个茶杯,看看桌子上还有茶叶罐,又打开茶叶罐放了点茶叶,然后到墙边拿起暖瓶,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走回到徐教授桌子旁,坐下来开始喝茶,心里觉得有点后悔,倒不是后悔打了徐教授,而是后悔那个暖瓶怎么忘了拍在教授同志的脑袋上。正喝着,门开了,冲进来俩警察,还有那个前面跑出去的胖子也一起跟了进来,一个警察叫道:“谁打人?”我举起一只手说:“我。”另一个叫道:“被打的人呢?”我指了指窗外说:“下面。”俩警察赶紧跑到窗户边往下看,看完了以后立即冲过来把我按住,一个骂道:“你还挺悠闲,还他妈举手,你当你上课回答问题呢!”
我被警察拷起来往楼下走,路过收发室的时候,听见收发室那个老头嚷嚷:“咦?介不修水管子地嘛,介是我老乡啊,怎么的了介是?”我被拉着出了大门,往旁边看了看,没看见徐奉修,估计是被人抬走了。警察拉着我上了警车,还听见老头在喊:“水管子修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