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贺卫方自序

当愚姐最初提议写这样一本小书的时候,我的反应并不像她在序言里说得那么从容淡定;自己内心里,反而很有些惶恐。愚姐是戏曲文学方面的专家,本身即为作家,并以多部作品在汉语世界里树立了一种独特的文学风格,拥有大量痴迷的读者。我也是这读者群里的一员。现在读者居然登堂入室,跟她“四手联弹”,这是不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戏法”二字很轻松地说了出来,可是心中很清楚,二者的差距确实有点大。法律的训练总是趋向于理性严谨,例如不倡导用文学最习用的比喻说事,任何比喻都是以另外的事物来揭示眼前的道理,但那毕竟不是你要描述对象的本身。虽然不少文学家是学法律出身,甚至有人说一些伟大的诗人是法学专业的叛逃者,但实则爱好者多,成功者少;谁知道从多少叛逃者中,才能打拼出凤毛麟角的几个伟大的文学家。之所以敢应承下来,跟此书缘起于我的一些照片有关。愚姐说她很喜欢我拍的寂寞雪山和热闹花草,开始时我觉得这本书或以我的图画“跑龙套”,文字由她来“唱大轴”。不承想,我试着写出的一两篇得到愚姐的热情鼓励,仿佛张良当年得到“孺子可教”的夸奖,就有了再写一篇的冲动。现在,图也好文也好,是两手硬还是两手软,都只待读者评说了。

说到图片,真要感谢这样一个数码相机的时代。体积小巧,像素千万;雁过留声,人过留影,这数码相机给我们的记忆带来了多大的便利!自知摄影方面很不专业,相机也只是那种便携式的“板儿机”,独特的地方是内容本身以及取景的角度。这些照片能够引发愚姐的思绪和想像,还写出或快乐或伤感或发思古之幽情的文章,这是最初照相时所没有想到的意外收获。当然,读者或许会记起普鲁斯特的话:照相机不是现实的忠实记录,照相分解了现实,使之成为可以操控的、暧昧不清的所在。而通过批评家,这些原本互不相干、独立存在的影像碎片又得到了进一步阐释,共同连结成人类都市历史的另一种解读与还原。所以,照片显示的,也许更多地是摄影者的主观偏好;依据照片所写的文章,就更是一种难以预期的解释了。

在读者,这些文章和图片又能够激发怎样的二度创作?这更令我浮想联翩。好在书里留下了足够的空白。

2010年2月8日于北京蓝旗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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