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架下面,摆置了十张以上铺着纯白色桌巾的桌子,桌上放满了供品。
染红的馒头、烘烤的鸡鸭、肉丸子、猪肉、炸鲤鱼、海参、鲍鱼、盐渍海蜇皮等,海鲜、火腿、各式水果、糕饼类食品摆得满满的,在那其中有许多红色蜡烛。随处都是斗香,线香丛立,线香的烟气将周遭熏得朦朦胧胧。
戴着五色道冠的道士唱着咒文,穿黄色法衣的和尚开始摇铃诵经。
佛教与道教混合。
也请了乐队,在喧嚣的铜锣声中,流泄出笙、横笛等清凉的乐音。
群众当中一阵嘈杂。
“终于来了!”
李东功向入江耳语。
入江被夹在李东功和长谷川上等兵中间。
鼓乐队走在前面,装饰得极华丽的轿子由四名男子抬着出现了。轿顶涂着绿色与金色,四周粉红色帘子低垂。
“那叫花轿,婚礼时抬新娘用的轿子。”
李东功说道。
“映翔小姐坐在里面?”入江问道。
“是呀!”李东功点头。
这个仪式的起源,是由女性扮成朱家佳人少凤,借以安慰其中有一位将是自己丈夫的两名青年的灵魂。因此,坐在花轿里是有理由的。
红色蜡烛在中国是结婚典礼时使用的东西。会场被线香的烟气团团围住,采取的是婚、葬结合的形式。
轿子在木架前面停住了。穿浓绿道袍的道士揭开帘子,正好面对着坐在嘉宾席的入江。
从帘子后面现身的是新娘装扮的映翔。
她走下轿子,很自然地将覆在脸上婚礼用的盖头巾掀了下来。
她素颜无妆,穿着红色圆领的中国新娘服。
她脱下新娘服,轻巧地跨过飘落在脚下的衣服,赤着脚走向前。
里面穿着火红的上衣和黄色的裤子,很贴身,为了攀登木架方便行动。
绿衣道士不知交给她什么东西。
她罩在肩上,是紫色斗篷。
“以前,曾有过禁止民间穿紫色的时代。但是,在点朱时,圣上特别恩准使用。”李东功说明。
道士递给映翔白色瓷壶。她抱起那只壶。
天气晴朗,强风偶尔刮起。她的脚踏上木架时,恰好有一阵风吹散了线香的烟。
可是,映翔没有犹豫,开始攀登木架的梯子。
木架四处绑着绳子,让攀爬的人当扶手用。映翔右手抱着壶,左手抓着绳子往上爬。
样子十分果敢而飒爽。
湛蓝色的天空高高在上,向着天空攀升的斗篷的紫色、上衣的火红、裤子的黄色——真是一场华丽色彩的飨宴。
她的身姿逐渐变小。每刮一次风,入江的手就出汗。
斗篷随风飘荡,眼看着她就像快被风刮倒似的。
“不披斗篷也可以的。斗篷那东西……很危险的。”
李东功仰望木架,好几次自言自语。他也一直很不放心。
狂风的吹袭、飘扬的斗篷都无法止住映翔的脚步。强风,只更突显她的英姿罢了。
仙女升天。
入江仿佛看到了奇异的幻影。
爬完木架,映翔没有休息,直接走上踏脚用的木板。入江当时听到四周观看者齐声发出的惊叹。
紫、红和黄一起交融在二十米的高度上。在这其间,壶的白色感觉像在飘飘地舞动着。
装在壶里的红色涂料,由于混合大量特殊的树脂,所以即使被风雨侵蚀,也不容易掉色。负责点朱的人,用手抓起涂料,先沿着唇线涂,然后再抹上整个嘴唇。
“还不快点做,别老站在那地方了……”
李东功显得焦虑不安。
但是,映翔涂得很仔细。
完成后,她单手高高地举起壶。
欢声沸腾。
惊人的是,她竟若无其事地俯视地面的群众。
“竟敢做这种危险的举动!”
身旁的李东功忍不住叫出声来。
入江紧闭双眼,吸了两口气再睁开眼时,映翔已开始走下木架。
入江不知为什么噙着眼泪。
她的身影逐渐变大。但是,透过入江的泪眼,只能看到被风吹得翻飞的紫、红与黄,还有小小的白,都有如幻影似的摇动着。
此刻映翔的身影,深深镌刻在入江的心上。
映翔虽然是个美丽的姑娘,但在攀登木架以前,如果说入江只是在心灵的表层觉得她十分可爱,那么点朱时,她开始钻进入江的灵魂里——撬开后钻进去的。
入江的灵魂渗血了。撬开后受伤的灵魂将会很疼,一种不是理性或意志力能够克制的疼。他用灵魂铭记了什么叫做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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