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备灵性良心者为上品,有良心而少或无灵性者为二品,有灵性而无良心者最坏,够不上“品”,既无良心,又无灵性,其为禽兽必矣。禽兽亦有有良心者,窗外喜鹊筑巢那一节“注释”,就很动情感地写了那些有良心的喜鹊。
杨绛作文,如行云流水,毫无斧凿痕迹。
二○○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周五
“老北京”是哪些人?
北京究竟哪些人属于土生土长的“老北京”?这问题很不容易说得十分清楚。北京自从明成祖建都燕京起,早已成为一个“移民城市”了。我算“老北京”了,生于斯、长于斯,将来有一天还要死于斯。不过我的“祖籍”不在北京。假如祖上没有到北京作了“移民”,我肯定不是“老移民”的后代。
“老北京”里有相当一部分“满族”人融入,他们的子弟有称为“八旗子弟”一说。若刨起老根儿来,可能要刨到东三省的“后金”。
“老北京”中可能有相当一部分是“元大都”时期汉人的后裔。然而那时的汉人,政治上受蒙古人的歧视,而且元以前,那是燕云十六州范围之内的地方,民族混杂,很难说清谁是“大都”人。
“老北京”素称豪气,古有“燕赵多慷慨悲歌”之誉。老早已看不到这股“气”了。能感觉到的却是他们当中不少人的油滑和懒惰。
这种“人民性”,贬义地常说“八旗子弟”的品格,把问题推给了满族人。这不大公平。
明谢肇淛《五杂俎》里写“老北京”,谢是明万历时人,他以闽人看北京,倒说中了几分。抄录三则如下:
京师风气悍劲,其人尚斗而不勤本业,今因帝都所在,万国梯航鳞次毕集,然市肆贸迁皆四运之货,奔走射利皆五方人民,土人则游手度日,苟且延生而已。不知当时慷慨悲歌游使之士,今皆安在?陵谷之变,良不虚也。(“土人”者,当时的“老北京”也)
又,燕云只有四种人多:阉竖多于缙绅,妇女多于男子,娼妓多于良家,乞丐多于商贾。至于市陌之风尘,轮蹄之纷糅,奸盗之丛错,驵绘之出没,盖尽人间不美之俗,不良之辈,而京师皆有之,殆古之所谓陆海者。昔人谓“不如是不足为京都”,其言亦近之矣。
又,“齐、晋、燕、秦之地,有水去处皆可作水田,但北人懒耳……”(“燕”人属“北人”也)。是则早在明万历间,京人之病已见,怪不得“八旗子弟”也。举凡帝都必有恶疾,久成习性,人皆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