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那些人们会想,邝泗回到洛杉矶打开箱子的时候,是否会拿出一个宋代的碗,自言自语地说:“这是宋朝的。价格可不只是我支付的三倍。这件东西值两万美元。”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国家的一些大收藏家也来找邝泗,而且他们的很多收藏品最终进入了博物馆。但是铭权不懂这些。
村里的人都说铭权很幸运,而铭权也试着来感觉那幸运。他听说过关于富裕的地主和有钱的清朝官员的故事,可邝泗和家人的生活和想象的不一样。宅子里没有厨子。除了一个扫地的老头他们没有仆人。母亲美丽、善良、慈祥。他们刚到广州的时候,她和邝泗一起去采购。后来,当她要和邝泗一起去短途旅行的时候,铭权无意间听到他们在院子里争吵。铭权听不懂他们的英语,但他注意到她现在决定留在家里,坐在大家叫做走廊的地方做针线。
家里的人对铭权很好。他过得很愉快。他不惹麻烦。他很少说话,而是让别人说。如果埃迪或西茜、或是其他人说他错了,他就同意说他错了。如果他们说他耍赖,他也承认,即使他明白他们知道他是对的。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甚至他的堂兄明提着他的裤子把他举起来像一块破布一样摇来晃去,他们滑倒在潮湿的石头上,铭权扭伤了踝骨--他也没有抱怨。
大部分时间里铭权和埃迪、西茜一起玩。埃迪喜欢广州,可本尼不喜欢。本尼不愿意冒险走出院落,对他所看到的、听到的和闻到的一切都感到惶惶不安。但埃迪喜欢和那些领他一起出去的人闲逛。那些人是他的翻译、黄包车夫、家里的雇工和他的轿夫。经过多次恳求,他的翻译和黄包车夫带他到了神庙,这里有成群的算卦的、变戏法的、赌博的、商贩、乞丐,还有卖花生和火柴的孩子们,和埃迪的父亲五十年前来时的情况差不多。
翻译和厨房的雇工为埃迪的冒险精神、这么快就学会了广州方言以及他自身难以控制的不规矩的倾向所怂恿,他们带他去了广州的妓院--不是明和雷去的那种高级地方,也不是那种一夜春宵就势必要染上令人恐惧的疾病的地方,而是适合于一个十四岁的外国男孩子去的地方。这里的姑娘和他年纪相仿。埃迪说,花上几块钱他就不仅可以看,还可以摸。姑娘们脸上用粉抹成了白色,嘴唇抹成了红色,她们穿着黑色的上衣和裤子。埃迪把手伸进她们的上衣,手指头在她们的乳房上滑动。至少他对铭权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