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用?记得年轻时,最看不上那些碌碌无为混日子的人,觉得他们整天浑浑噩噩,活着有什么劲儿,觉得自己哪怕是做个大恶人呢,也不能活成一个庸人。”
“嗯,记得你那时候老这样说,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雪芹直点头。
“混了几年才知道,是我自己当年年少轻狂,不懂事啊。这辈子能混日子就是一种幸福,整天忙忙碌碌,有多少人忙了半天,连日子都混不下去,费了半天心力,往往什么回音都没有,你的呐喊跟没有过一样,沉默的大多数、铁屋子里的呐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啊。但别人又凭什么呼应你呢?都是一生一世,都在往来奔走,谁能真正地笑傲江湖啊?喊几天,跳几天,蹦几天,无非也就是被别人当笑话笑几天、当八卦乐几天、当傻冒背后嘲讽你几天。确实有做大事业的人,真是佩服他们,佩服之余,我有时候很迷茫,迷茫到不知道什么才是大事业。谈笑净胡沙,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既然最后只是一剑知,你凭什么认定自己做的是大事业?连什么是大事业都迷惑了,又怎么做?吃吃喝喝,醉生梦死,似乎只有盘中餐、枕边人、杯中酒才是实在的,以前看见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不想知道了,可我又该做什么呢?现在想来,很佩服当年鄙视过的那些人,尽管他们浑浑噩噩,却坚定而不迷茫地混日子,活下去,不像我这样迷失……迷失。我现在竟然佩服自己当年鄙视的人,靠!想一个问题太久,会忘了自己问过什么,题都忘了,从何而来答案呢。本来无题,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一场过客。”
雪芹慢慢地饮下杯中酒:“以前我听过一首诗,王安石写的,他说:
‘知世如梦无所求,无所求心普空寂,还似梦中随梦境,成就沙河梦功德。’这世界本来就是一场春梦,既然领悟到是场春梦,心灵自然空寂,无所追求。但,换个角度看,既然是梦,就有梦境,那为什么不随着梦境流转,在梦境中,多成就一些功德呢?十年已然一梦了,干吗不继续寻梦?寻梦境去呢?”
“既然是梦境,梦境变化无穷,我怎么知道哪个是能追寻的,哪个是不能追寻的啊?追了噩梦,谁负责啊?闪了腰,你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