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分署位于白虎大道西奎街,一幢五层楼高的建筑。楼虽不高,但占地极广:一楼是巡警和交警的窗口部门,二楼以上则是办公区,有刑侦部、交管部、支援部、缉毒部、公共关系部、特别行动部、网络监查部和行政部等;每个部门下设有分处,每个分处下设有三至五个小组,每组有四到六名警员,可谓警力充沛。
柏皓霖来到三楼的刑侦五处,正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着,何文泽眼尖,立马认出了他。
“是你!”他站起身,迎向他,“太好了,我正愁怎么找你呢!”昨天他只给了柏皓霖名片,却没有向他要联系方式。
“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你极可能是本案唯一的目击证人,想请你做一个详细的笔录,请你务必配合。”何文泽诚恳地说。
“我也是为了这个来的。”柏皓霖应允。
“你等等,我去叫负责此案的警官。”何文泽说着就要离开,却被柏皓霖叫住了。
“你不负责此案吗?”柏皓霖明知故问,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负责此案的警官是谁。
“我刚工作不久,还不能独挡一面。”何文泽不好意思地笑笑。
彭涛似乎并不在警署,何文泽给他打了电话后就把柏皓霖带到审讯室。
警署设有问询室和审讯室,各五间。问询室是专门负责询问证人,里面除了一张一米多宽的桌子和三张椅子外,只有一块单透镜以及一个扩音器。而负责审问犯人的审讯室则严谨得多,中央是一张长一米五、宽半米的桌子,周围放着四把椅子,以防止疑犯需要律师在场,桌上还有一盏足有一百瓦的灯,除了设有单透镜外,每间审讯室的东北角都装有一个监视器,审讯的过程会被全程记录。
问询室和审讯室的单透镜无一例外地全都安在走廊两边,经过的人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只是从室内看,那只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可是原本应该作为目击证人到问询室的柏皓霖却被安排到了审讯室,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怪异的事,只是柏皓霖并不知道其间的差别,跟着何文泽向审讯室走去。
在路过一间问询室时,柏皓霖透过单透镜,看到两名警察在询问一名正在抹泪的女人,他站在单透镜前,止步不前。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何文泽返回来。
“她犯了什么事吗?”何文泽问。
“哦,没有,她的丈夫在挂窗帘时失足掉下摔死了,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将她带回来问话,应该很快就要放她走了。”这件案子正好是何文泽所在的五处负责,他对这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印象颇深,“怎么,你认识她?”
“不,”柏皓霖盯着里面的女人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她在说谎,如果没有错的话,是她谋杀了她的丈夫。”
“你怎么知道?”何文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会下意识地向左瞄。”柏皓霖解释道,“通常一个人在回忆的时候,眼睛会无意识地往右看,若是往左,说明在说谎。”
“不会吧?”何文泽不太相信,“是她自己报的警。”
“呵呵,戏谁不会演?要想知道真相很简单,你去查查她丈夫有没有买过一份意外保险。”柏皓霖浅笑道。
“好,你在这等等。”何文泽说着就跑回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何文泽又跑了回来,他喘着气对柏皓霖道:“她丈夫的确在半年前购买了一份意外保险,受益人是她的名字!但她自己也买了一份,受益人是她丈夫的名字,但这并不能证明她是凶手啊!”
“看来这个女人谋划有一段时间了,普通的询问方法你们问不到想要的答案,”柏皓霖笑了笑,“何警官,你想立功吗?”
“你有什么建议?”何文泽问。
“让她自乱阵脚。”柏皓霖道,“她是有预谋地犯罪,想必她也考虑到被警察问话时自己应该怎么说,但终究做贼心虚,看似她表面平静,其实心里恐慌之极。一会儿你进去,和审问的警官附耳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再出来。”
何文泽按照柏皓霖所说,进入审讯室时,故意用很怪异的眼光看了女人一眼,然后将其中一名警察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在离开时,他又瞥了女人一眼,女人也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柏皓霖站在审讯室外,透过单透镜观察着女人的神色和肢体动作。
此时她眉头高抬,嘴唇微微往前撅,原本平放在桌前的双手在不经意间十指紧紧交握。
柏皓霖知道眉头的抬高说明她现在有些吃惊,嘴唇撅起则是她现在正处于防御状态,十指交叉则表明她现在已极度不安和消极。
柏皓霖浅笑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破案了。
果然,警官再次询问女人时,女人说话变得语无伦次,放在桌上的双手也开始禁不住抖动起来。
柏皓霖觉得时机成熟了,对何文泽说:“好了,你现在进去,把意外保险的事给里面的警官说,请他们询问,然后你站在角落,用很严厉的眼神盯着她,很快,她就会自己说出真相。”
“好,如果真的是她谋杀亲夫,我请你吃饭!”何文泽将信将疑。
何文泽照着柏皓霖的话滴水不漏地做了,还不到十分钟,女人突然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开始向警察哭诉丈夫如何虐待自己,接着承认了其实是自己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希望警官能从轻发落。
何文泽暗自吹了声口哨,他微微回头,对着身后的镜子露出大拇指。
透过玻璃,看着何文泽伸出的大姆指,柏皓霖嘴角微微上浮,他知道自己成功地获得了这位小警察的信任,这对他的计划大有帮助。
看着女人被戴上手铐押出了问询室,何文泽由衷地佩服起柏皓霖来:“你真行!这次全靠你才能破案!”
“我刚好看到罢了。”柏皓霖谦虚地说,接着趁势问道,“对了,巷子里的死者身份查到了吗?”
“是个私家侦探,咳,说什么侦探,其实就是跟踪人啦,查人家有没有外遇啦,当然不是电视剧里演的厉害角色。”何文泽对柏皓霖全盘托出。
“那他是怎么死的?仇杀?”柏皓霖问。
“动机还说不好,不过他是被枪杀,子弹送去枪支检验室了,可能是遇到了持枪抢劫的歹徒。”何文泽猜测道。
看来警察都习惯将有猫腻的案子推给抢劫了。柏皓霖在心里冷笑。
两人走进一间审讯室,刚刚坐下,彭涛来了,他一进门,就黑着脸喝道:“小何,你怎么能单独审问?”
“审问?彭警官,你似乎用错词了。”对彭涛,柏皓霖客气不起来,他只恨不得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逼他说出事实真相,但他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忍耐,“我是来帮你们破案的,不是你们的犯人!如果你不修正你的态度,抱歉,我没有办法配合。”他说着双手抱胸,身子往后靠,以防御的姿势面对彭涛。
彭涛脸色铁青,没有人敢当面给他难堪,他重重地将椅子往后一拉,一屁股坐在上面:“说吧,你看到了什么。”语气虽然生硬,但措词客气了一些,他说着将手放在桌上。
柏皓霖注意到彭涛伸手时不自觉地分开了拇指,心中暗道:看来此人性格自负,倔强且雅量不足,基本上可以称为莽夫。
给出彭涛一个基本的性格侧写后,他才慢慢地说:“一辆黑色的轿车。”
话一出口,彭涛的双眉不自觉地拧在一起,虽然不到一秒就舒展开,但还是被一直观察着他的柏皓霖捕捉到了。
“是什么样子?车牌看到了吗?”何文泽一边问,一边记录。
“太暗了。”柏皓霖耸耸肩。
“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形再说一遍?”彭涛用半命令的语气说。
“昨晚十一点半,我去超市买东西,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一声巨响,接着就看到一辆车开走了,当时我也没在意,就回家了。”柏皓霖装作没有听出他的敌意,将心中早已拟好的台词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你当时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何文泽又问。
“抱歉,我满脑子都是还没完成的毕业论文,没太注意。”柏皓霖摇摇头,接着道,“不过应该很容易查到凶手吧。”
“怎么说?”彭涛伸了伸脖子,警觉地问。
“你们不是找到子弹了吗?只要找到匹配的枪支就能找到凶手了。”柏皓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说“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找到子弹了?”彭涛声色俱厉。
“不对吗?今天我到现场时听人说的。”柏皓霖斜着头,盯着他的眼睛反问。
何文泽感激地看了柏皓霖一眼,他知道自己告诉他人案件的侦察过程已是违规。
“确实是找到了一枚子弹,”彭涛说到这停了停,想在柏皓霖脸上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他失败了,柏皓霖脸上只有好奇的神情,“但不排除是黑枪。”黑枪即是走私枪,自然也没有序列号,更不会在枪械数据库中注册了。
“那太可惜了,本来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案子。”柏皓霖惋惜地耸耸肩,他知道彭涛是故意说只有一枚子弹,若是自己脸上露出丝毫怀疑的神色,他就会将目标完全锁定在他身上。
“对了,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何文泽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柏皓霖。”
彭涛听到他的名字时,两根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
“姓柏啊,蛮少见的。”何文泽一边侃道一边在笔录本上写下他的名字。
柏皓霖笑了笑,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希望你们早日破案。”
“承你吉言。”
柏皓霖走出审讯室,正欲离开警署,何文泽追了上来:“请等等。”
“还有要问的吗?”柏皓霖暗自叫好,就算何文泽不找他,他也要去找他。
“没,谢谢你。”何文泽是指柏皓霖帮他掩饰的事。
“哈哈,真想谢我就请我吃饭吧!”柏皓霖笑道。
“没问题,”何文泽笑了,“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柏皓霖学生气地笑了,“我们去哪?”
“北亢街有家汤锅店味道不错,就在花园小区旁边,很容易找的。”
“好,就这么决定了。”柏皓霖爽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