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2)

次日清早,侦探的尸体被晨练者发现,胡同口很快就聚集了五名警察和一大堆看热闹的市民,一名警察正在维护现场秩序,两名警察戴着白手套正在收集证据,另外两名正在盘问路人。

柏皓霖拿着书本挤进人群,好奇地问周围看热闹的人。

“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旁边一名老者答腔。

“我看到有人把尸体抬走的,听说是枪杀。”旁边一名中学生一边说一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俨然一副小侦探的模样。

“抢杀?”柏皓霖提高了音量。

“这位先生,你住在附近吗?”柏皓霖成功地引起了一名警察的注意,他走向他。

“嗯,”柏皓霖点点头,“警官,请问命案是几点发生的?”

“夜里十一点三十到十二点之间,你有什么线索吗?”警察的职业嗅觉告诉他柏皓霖知道些什么。

“是这样的,”柏皓霖不慌不忙地说,“我昨晚十二点左右去前面的超市买东西,在回家的路上听到一声巨响,接着就看到一辆车开走,当时我还以为是车爆胎了。”

“你没看到任何人吗?”警察又问,他的年纪二十出头,长相普通,身材也是中等,梳着中规中矩的头发,他的外表看起来更像大学生。他穿在身上的警服非常齐整,应该入行不久。

“这个……”柏皓霖斜着头,假装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却不说自己究竟有没有看到。

警察焦急地看着他,手上的圆珠笔不住敲打着笔录本,见柏皓霖半天不出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那这样吧,你想到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话虽这么说,他对柏皓霖却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么做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柏皓霖接过名片,上面写着:

TMX警署白虎分署刑侦五处,何文泽。

柏皓霖“唔”了一声,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盘算着:白虎分署,很好,他们果然开始行动了!可是并没有听到昨晚那些人的声音,难道他们的官位已经大到不需要出警?

就在柏皓霖准备先行离开,再想办法混入警署时,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一名身穿警服的男子从车上走下,张嘴就问:“查到了什么?”

在他吐出第一个字的那一刹那,柏皓霖的脚停住了。

是他!

没错!这声音正是昨晚那个被打了一记耳光的警察的,但此时他的语气完全没有了昨晚的唯唯诺诺,语调中透着一股耀武扬威的气息。

何文泽小声地说了目前所查探到的情况,柏皓霖虽然背对着他们,却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正盯着他,他假装不知,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你等等!”昨晚的那个警察叫住了柏皓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

“什么?”柏皓霖转过身,反问,同时快速打量着他:三十来岁,有点胖,眼睛极小,鼻子不高,嘴唇有点厚,留着胡子,只是此时他穿戴着警服警帽,完全没有了昨晚的痞子相。也不知是因为他担心柏皓霖知道些什么,还是故意在下属面前摆出的公正严明的脸孔,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他的肩章是两杠一星,胸牌上写着:PD67593 彭涛。

TMX市警察的职位由高到低分别是:总警监(统管全市所有警察)、警监(统管某一类别的警察)、警署署长(负责某一片区的警察)、警督(部门长)、警司(处长)、警长(队长)和警员。彭涛的肩章说明他是一名警长。

“你跟我回警署做笔录。”彭涛的语气强硬,不像是在对目击证人说话。

“为什么?我可不是你的犯罪嫌疑人。”柏皓霖轻笑一声。

“作为公民,你有义务配合警察的工作。”彭涛似乎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公民,他语气越发不客气起来。

“彭警官,我很清楚自己的权利。”柏皓霖冷笑道,“况且我也对刚才那名警官说了,如果我想到什么会和他联系的,我不明白一定要我去警署是什么意思。”他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彭涛嘴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似乎正在强压心中的怒火。

“彭警官,昨晚超市值班店员来了。”何文泽小跑着过来叫彭涛。

彭涛狠狠地瞪了柏皓霖一眼,转身离开。

柏皓霖在心里吁了口气,现在他已经成功地找到了第一个人,但同时他也将自己推向了险境——超市店员一定会证实他的话,会说他在那个时间光顾过,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这起事件唯一的目击证人!这也是柏皓霖与他们正面交锋的原因,就算他不主动与警方接触,他们迟早也会找到他,届时他将陷于被动。

柏皓霖清楚对方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只要自己露出一点马脚,他们都会痛下杀手,所以他既不能表示自己知道很多,也不能表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尺度非常难把握,他以后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柏皓霖转身离开,现在他必须有很重要的事要先处理。

TMX医院,心理治疗所。

柏皓霖走进一间普通的病房,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她穿着华贵的旗袍,披着茶色披肩,极具贵妇气质,可是她苍桑尽显的脸没有表情,此时她正失神地望着前方,小声地哼着一首老歌。

“妈,我来了。”柏皓霖轻声唤道。

柏母没有反应,依旧呆坐在那里,依旧是刻板的表情,好似一尊雕像。

柏皓霖走到柏母身边,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妈,你还记得吗?爸曾经说过:正义必被伸张,可是他却惨死于他人之手,警方将他的死归咎于一起入室抢劫,杀害他的凶手也被判以终身监禁,”说到这,柏皓霖的声音有些哽咽,“七年了,我一直以为这就是父亲口中所说的‘正义’,但我错了!”他停了停,继续道:“从小我就立志要成为父亲那样的法官,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我!”他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父亲说得没错,正义必被伸张!”

柏皓霖说完轻轻抱了抱她,然后起身离开了,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柏母的手指动了动,她缓缓转过头,看着门的方向,斜着头,一脸茫然地作冥思状,似乎在思考柏皓霖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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