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伦敦与巴黎:拿破仑的滑铁卢与罗斯柴尔德的凯旋门(二)

  他生气地继续指出:"为什么能允许这个人做任何事情却不怀疑他呢?当国王陛下允许走私者进行交易时,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毫无疑问,他一定希望这种交易能够对法国的工业有利,而如果伦敦公司能够留住客户,这个想法将无法实现,更不用说在法国的分公司了。对于罗斯柴尔德在我国沿海逗留这件事,我们该怎么考虑?我们能只把他想成单纯的一个人,他的兄弟在伦敦已经站稳脚跟,而他和他的兄弟有共同的利益么?"因此,里尔建议应尽快要求罗斯柴尔德离开法国。

  巴黎警察厅长把所有这些调查的结果报告给司法行政长官,同时建议应该拘捕住在巴黎的罗斯柴尔德。但是有着法国财政部长的保护,局部被阻止了。确实,如果一个人能为法国政府的需要去开展金融业务,能为法国财政部提供报告和建议,又有政府的委托职权,法国政府又怎么能突然让人去逮捕他呢?罗斯柴尔德兄弟在他们去巴黎,进入狮穴前,巧妙地将自己的立场确立得绝对安全,尽管有来自警方和军方的种种猜疑,他们仍然保持着未被干扰的状态。

  当然,这个位置肯定充满危险。上层的情绪可能会突然改变,比如拿破仑会和罗斯柴尔德兄弟进行短期合作。另外,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引起法国警方的恐慌,它也使得萨瓦里(Savary)将军开展进一步调查。

  由一个商业公司转交给詹姆斯·罗斯柴尔德的一封信,原本是由布洛涅警方的监控下运送的,却在运送途中被截获。所得出的推理是,罗斯柴尔德兄弟经常企图逃避检查,但是该信的作者以及负责的警署官员都宣称,因为是紧急事件,这封信只是由特别信使在定期寄送之后的紧急寄送。此事没有继续深究,但是帕斯-德-卡莱斯(Pas-de-Calais)的警署官员受到了斥责,他的上司使他认识到,他家庭的奢华以及他的铺张浪费都是高度可疑的。

  英法双方交战的局势对罗斯柴尔德兄弟俩的生意是十分重要的,因此他们继续留在法国当地是绝对必要的,就是在1812年9月18日他们的父亲死后也十分必要,而当时只有所罗门--在法国的两兄弟中的一个--回到了法兰克福,詹姆斯则留在了法国,在巴黎和海岸间摇摆不定。

  有着巨大的交易量,却依然保持准时和准确,这使得詹姆斯赢得了巴黎商业界的尊重。他是否收购债券会立即被人关注,而一旦传出他要收购,整个交易便会立即受到影响。他高度重视他的个人声誉;一位商人曾向内森的雇员诋毁他,指控他的行为不符合一个正直的人的行为,他却从没有提过和此事相关的人,正如在他给内森的信中写到的,这是因为他认为谈论这些事太伤他的尊严。

  欧洲大陆正在酝酿着巨大的变革拿破仑没能在莫斯科的战争中续写他的战争神话。莫斯科的一场历史上的大火将他唯一的资源烧得精光。当拿破仑决定撤退时,冬季已经快要来临,这意味着,他的残留部队不得不冒着冰雪穿越几百英里以躲避敌人的追赶,穿过整个国家最荒凉的地方。

  穿越别列津纳(Beresina)之后,拿破仑的军队便完全瓦解,就在12月3日,即拿破仑为了尽快回到巴黎而离开的前两天,著名的第二十九公报发表了,该公报大体承认军队最终遭到毁灭,也简洁地报告了国王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健康。全世界的人们收到这条消息都感到非常激动,在法国统治下的欧洲各国又有了新的希望。但是很难估计这场灾难将来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来自俄罗斯的报告给法兰克福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人十分不安,以至于人们首先倾向于这个消息是被高度夸张了的--报纸只允许报道那些通过法国方面检查的消息。但不久,就有分散的幸存者抵达当地,他们讲述了军队所遭受的不可名状的苦难。

  在现实层面上,法兰克福对拿破仑计划的彻底崩溃尤其感兴趣。确实,拿破仑的军需官发送的秘密报告的内容还没有人知道。他带了55车的现金前去打仗,分得4匹马,78个书记员。他只能保住其中一辆车,撤离装着200万的黄金,他本希望将这笔钱平安地运到廓尼伯格(Konigsberg),但他却没准备确保运送的安全。

  他报告说:"我的手下已经不存在了;他们都因为寒冷和饥饿而离开了人世。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手脚被冻伤而不得不留在威尔纳(Vilna)。所有的账簿都被敌人拿走了。人人都在想如何避免皮肤被冻伤,除此之外,他们别无他求,想要遏制恐慌几乎是不可能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长子阿姆斯洛·罗斯柴尔德是法兰克福公司的头目,现在正想在法兰克福的波恩海姆斯特拉斯(Bornheimerstrasse)盖一座新的银行。听到拿破仑失势的消息,他兴奋不已;鉴于该公司营业范围十分广泛,从西班牙到丹麦,从布拉格到伦敦,已经占据了半个欧洲,而这种突然的变化注定会对欧洲大陆的力量分化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事实上,他的公司在两个阵营都有朋友,但重要的是,如果任何一方的政治结构崩溃,或出现严重的不稳定的迹象时,该公司业务的中心就应立即转移到胜利的一方。

  然而,事情还没有这么严重。靠着他巨大的精力,拿破仑很快又组织了一支新的军队,他希望靠它来扭转整个局面。法国依然占领着法兰克福,而罗斯柴尔德不得不十分小心翼翼。

  确实,德国的人们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闻到空气中自由的味道。黑塞的大街小巷,"伯爵万岁,俄罗斯万岁"的欢呼声不绝于耳。拿破仑所谓的盟国在俄罗斯的战斗中一个接一个地背叛了他。普鲁士和俄罗斯结成联盟,并在法国发动了战争,而拿破仑对奥地利的态度竟然也不确定了。同年4月,拿破仑在萨克索尼(Saxony)再次打响战争,在1813年的一系列战争中,他取得了一两场辉煌的胜利,但却再也无法将他的敌人完全赶出战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事件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英格兰再次为普鲁士和俄罗斯提供了他强大的财政支持。在1813年6月14日雷申巴茨(Reichenbach)条约中,英格兰约定说,如果普鲁士能够调拨8万人上战场,她就会给这个国家提供了666666英镑的补贴。俄罗斯提供了16万的军人,因此也收到了两倍于普鲁士的补贴。8月10日,在梅特涅和拿破仑那场世界著名的会谈过后,奥地利的态度也最终明确了。奥地利的部长虽然曾经是法国皇帝的女婿,但是最终改变了他的政策,蹒跚地离开了法国皇帝,奥地利也最终加入了对抗拿破仑的联军队伍。

  此时的威廉在布拉格流亡时也满意地看到了整个事件。他再次要求奥地利的皇帝尽快恢复他的领地。他认为他所受的迫害和苦难已经快要到头了。他曾经不断地拜托皇帝和玛丽·露意丝能以他的名义与拿破仑调停,现在却认为自己是德国的依然忠实于事业的王子,是德国的主角(德意志帝国的捍卫者);他当然没有忘记向皇帝提及他"保证不会有任何损失"的誓言。然而,他很乐意暂时提供公众的军事费用,并派遣部队以加强盟国的军事力量。布德鲁斯接到指示,尽管普遍缺钱,要为了这一目的而获得必要的资金。他向罗斯柴尔德家族求助,并收到10万金币,使得威廉伯爵能够向盟国支付几笔费用。

  因此而成立的统一战线在整个战争过程中获得了一些成功。尽管奥地利一直遭遇金融危机,却在战争中发挥了重要的军事作用。英格兰也加入了援助队伍,并根据1813年10月3日签署的特普利兹(Teplitz)联盟条约,在当年的10月之后,每月支付给奥地利100万英镑,作为奥地利答应出兵15万的回报。

  1813年10月18日在莱比锡,是拿破仑事业的最后转折点。总将军被迫向强大的联盟投降。莱茵河岸的一声爆炸之后,整个德国都解放了,莱茵联盟被炸得粉碎,威斯特法里亚(Westphalia)国王闻风潜逃,达尔伯格自愿在法兰克福辞去公爵的身份。流亡的王子返回了自己的国家,并在11月11日,伯爵of Hesse也离开布拉格,并在不久之后回到了卡塞尔,在那里,全体公民都欢呼着迎接他。

  这些事对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经商策略十分有利。拥有了自己财产的大公已经知道是谁同他们站在如此独特的立场上,为了感谢布德鲁斯的协助,将他恢复了原职。他立即着手恢复他自己的财产损失,并恢复了与德国大公们比肩的地位。这自然对他的御用银行家极为有利。

  在其他方面,法兰克福的立场还有待改进达尔伯格的失势并不仅仅意味着失去了一个个人的赞助犹太人失去了这个已经把他们放置到与其他公民具有平等权利的地位的人。最后的付款还没有到期,不仅如此,组成旧贵族家庭的参议员有可能会撤销已经被高价卖出的特许权。旧自治宪法重新确立,但没有规范犹太人的法律地位这本是一个不好的迹象,它表示由于购买他们的自由的合同而导致公司正在下跌的债券的赎回遭到了拒绝。

  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处理这个情况,即罗斯柴尔德家族必须通过其金融业务,证明自己对胜利的同盟国中最重要的国家非常有用,这样,如果法兰克福的公民真的表现出敌视犹太人的行为,同盟国才有可能要求他们调整或改变这种行为。

  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第一项原则是聚敛钱财,种族压迫限制的解放间接有助于这个目的的达成,因为这将有利于促进同世界其他地区的交往,并因此提高财政收入,这反过来能有助于增强国家的实力。

  在这个关键时期,最好的生意机会提供给了法兰克福公司,然而却不是由公司新首脑指挥,而是他那更加有才华的兄弟,在英国的内森负责,他在金融方面的天赋无人能及。内森现在得到了威廉伯爵完全的信任。当1812年英国的摄政王更倾向于偿还100万英镑时,内森接到指示,接受这笔赔偿,并把它投资在英国公债上。而这项交易使他立即接触到了皇室的个人财政。

  由于英国是在欧洲大陆打仗的国家和自己的海外军队的资金提供者,1813年英国财政部面临了更大的资金需求。对于攒钱和将钱提供给欧洲大陆,政府官员们的任务各不一样。此时他非常有必要证明,与国外的英国人利用英格兰的汇兑账单相比,作为一个已经加入英国籍的外国人,他还有别的攒钱和寄钱的方式。这个方法对英国汇率产生了极坏的影响,到1813年底,汇率已经下降了1/3。

  唯一负责将钱寄送到欧洲大陆的赫里斯再次向内森·罗斯柴尔德请求帮助。他的主要问题是根据英国刚刚签署的资助合同,需要提供庞大的资金,而更加紧迫和重要的是,为了最终推翻拿破仑,需要向一直需要资金的威灵顿将军提供每一笔可能的帮助,但是,由于拿破仑将他最好的军队和将军转移到德国,他能够随时进入法国领土。

  尽管英国国库依然总是拼错内森的名字,赫里斯邀请他参与会议讨论应该采取什么措施。英国官方完全相信内森提出的派送资金的既清晰又有逻辑的计划,并请他向财政大臣起草一份备忘录,解释一下给威灵顿公爵提供迅速财政援助的方法。由于威灵顿更希望能供应法国货币,因此技术问题有一些不同。

  考虑到英格兰的利益和内森自己的口袋,他迄今为止的工作一直是反拿破仑的;但是,他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做着这些工作,就是怕他在欧洲大陆的兄弟会受到影响。即使是现在,拿破仑正在撤退,并很快在法国边界进行战斗,尽管他对反拿破仑的工作更有激情,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背景,因为俄罗斯的灾难和莱比锡的失败暗示着拿破仑的势力终将灭亡。第一财政大臣兼首相利物浦勋爵和财政大臣万斯塔尔特(Vansittart)同意了赫里斯提供的计划,考虑到内森的以往经验和谨慎的态度,他们在一封秘密的信件中将计划的执行权委托给了他。

  内森·罗斯柴尔德于是亲自来到荷兰,由于欧洲大陆遭到洪水侵袭,法国金属货币因为封锁无法运到英国,内森便在他的兄弟的密切合作下,收购了这些货币。詹姆斯还在巴黎收购了法国的现金,并成功地将它们走私给他那在荷兰的哥哥。这笔收购来的资金因此从荷兰航运到威灵顿的总部,随着他的部队从法国西海岸不断向北推进,这项交易变得越来越容易。这样,法国的货币以黄金和白银的形式源源不断地流向英国陆军,而这也使得在法国的英国军队有了充足的资金,与此同时,从东岸推进的盟军却被剥夺了此类资金的任何一处来源。

  考虑到罗斯柴尔德兄弟的利益,这个秘密被完好地保存着;赫里斯对他以及他的国家与犹太人的关系非常满意,并且没有因为他赚取的巨额利润而嫉妒他。多年以后,内森表示,这是他所做过的最好的一次生意。

  与此同时,战胜国已经到达法兰克福,并在这所城市里设置了总司令部。俄罗斯的亚历山大皇帝,普鲁士的国王和弗朗西斯皇帝在罗马神圣帝王加冕的那座古城里会面。梅特涅加入了他们,为他政策的胜利而欣喜。政治格局的巨大变化在法兰克福,罗斯柴尔德的家的所在地,表现得十分明显。

  家族依据这些来管理他们未来的行为,这并不足为奇。迄今为止,他们与奥地利的政治家从没有任何瓜葛,但是罗斯柴尔德兄弟现在是帝国随行人员中响当当的成员,他们希望能与奥地利开始建立联系。陪同梅特涅的是他们的一位老相识,奥地利财政部的副部长巴比尔,他负责安排奥地利军队的财政事务。正因为有他,关于伯爵的贷款的谈判才没有成功。尽管一开始的成功率很低,阿姆斯洛因此呼吁并企图保证他和他强有力的上司梅特涅的利益。

  现在每个人都在念叨梅特涅的名字。他政策的成功大大加强了他部长的地位。未来他将对奥地利的各项事宜,甚至是财政方面的事宜,产生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即使这些事不是非得发生在他所在的省。除了他其他出色的品质,梅特涅没有强大的经济能力,无论是对公共事务还是他自己的私人事务。他用他的私人账户花钱相当不经思考并大手大脚,他一向认为相对于外交政策,财务永远是次要的。

  弗朗西斯皇帝多次拯救他的部长的个人贷款,并在之后免除了他的还款。梅特涅还经常求助于不同的银行家,其中包括诸如贝斯曼和米依兰(Miihlen)兄弟等法兰克福银行家。据考证,在1813年前,他与罗斯柴尔德家族既没有官方合作,也没有私下交往。

  梅特涅意识到自己在财务问题上的不确定,因此他主要依赖他那不可缺少的秘书兼参事、出色的公关顾问金斯。这个人在1802到1803年他还在普鲁士做政府官员时就和伯爵十分熟稔,而了解他杰出的才华的梅特涅,当时是德累斯顿(Dresden)的大使正是梅特涅介绍他进入奥地利做政府官员的。

  金斯在管理私人事务方面还不如梅特涅,而且不像威廉伯爵,他完全肆无忌惮地利用任何机会获取钱财,这些钱来自他可能接触到的任何人或国家--他们可能想借此获得职位或职称。不仅如此,他还利用他的笔赚取大量金钱,此外,因为他奢侈地生活,他长期处在缺钱的状态,并多次处在彻底崩溃的边缘。然而,这并没有妨碍他与他同时代的那些伟人,诗人、政治家、王公贵族,以及犹太银行家和商人结交深厚的友谊。

  洪堡对他十分了解,歌德也对他十分感兴趣。一次洪堡在给歌德的信中写道:"你也许听说,几个星期前可怜的金斯完全破产了。让他到这个地步的不是铺张浪费,而是软弱。"后来发生的事件使洪堡的这句话不攻自破;比起金斯来,几乎没有人能够更不经思考地,大手大脚地消散他的金钱。

  除了这些性格特点,金斯在政治经济学方面很有天分,并且他还在英国的时候在那里取得了很好的成就。在那里学习的时候他认识了赫里斯,后者将他的几篇著作翻译成了英文,他们保持着书信来往。他还向他提及了罗斯柴尔德公司。金斯没有和梅特涅一起留在总司令部,但他依然负责着他的财务事务。

  由于奥地利已经决定要将这场战争打过莱茵河,打到敌人的腹地,对于持续的敌对行动,其资金再一次告急。当前的问题是将英国存在账户里的补贴转成现金。这项任务迄今为止一直由维也纳的四家银行负责,但政府对他们的服务并不十分满意,而金斯,显然是因为个人原因,和他们的交往不是很密切。因此,他写信给梅特涅说,据他了解,这四家维也纳银行没有权利进行国家的金融业务,并向他推荐了法兰克福的银行家冯·赫尔兹(von Herz)。但是这个人也被证明令人十分失望;他成功地给他自己赚了几十万,但把这些债券以不可思议的低利率出手了,因此损害了英国的信誉。至于应该由谁来负责这些交易仍悬而未决。

  乌戈尔特(Count Ugarte,奥地利金融与财政部长)给梅特涅的信中暗示了如果有能够解决这件事的最佳方案他们可以出钱。乌戈尔特发现,过去,英国政府总是以现金和金条银条的方式发放补贴,而它们中只有一小部分通过了"商品"的渠道。然而,现在贵重金属在英国也很稀缺,因此这很难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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