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东方的放松疗法吗?起床后做气功,睡觉前打太极。我每天要做上两次:这里动动,那里动动,要精神百倍不要没精打采。再长长舒一口气!
这可不是开玩笑,前者有利于精神上的健全,后者则可以安抚身心。在排队见牙医翻阅杂志时,我偷偷地撕下了其中"每日保健"那一页,上面印有这些能让我忘记烦恼的特效动作。因为每天早上脑袋里都要揣个天平去上班--这边急急忙忙地要去办公室,那边我又想跟孩子们待在一起--这个负担实在是太沉重了,所以我要想想办法才行。
埃里克第一次发现我半裸站立,两脚分开做气功时,他先是轻轻抚摸我的脑袋,然后又捋我的头发,动作挺下流的。之后他又忍不住对着我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同时在我恼火的眼神下还打了一个嗝,道歉后又打了一个。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用武力将他驱逐出去,重新摆好姿势。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妙感觉,从两臂内侧流过腋窝抵达指尖!轻抚前胸任双手游走到腹部又是多么的快乐!而慢慢地从脚趾到脚踝进行按摩又是多么的幸福!全程还伴随着深呼吸!这些如此简单的触摸练习竟能让疲惫不堪的我得到全身心的放松,真是个奇迹!
打太极也是同样的道理。一个动作就够了:在埋进羽绒被之前,我先直立站稳,两腿微分,全身放松,双手自然下垂,向左摆胯,双手双肩自由摆动,然后同样向右摆胯,直到一阵舒服的暖意在身体里弥漫开来,很诱人吧。
在我最失望沮丧时,内疚感掺杂着郁闷的心情,就像粘住鞋底的口香糖一样粘在我的皮肤上。那时候多亏了这套来自亚洲的家居操,我才得以一次又一次地相信完美妈咪的神话。
重点在于不要试图日理万机,而是挑重点去做,同时还不能因为耽误了什么事而内疚。接受这一点意味着苦难的结束,同时也终结了一个恶性循环:你离家前很难过,孩子们看在眼里也会难过,而你,则会因此而更难过。
玛侬两岁时,每天早上都给我表演喜剧,剧本每天不重复。她真是个专业电影人:即便在我费力地给她穿大衣时她还要到处乱跑,在汽车里哇哇大哭,我给她系鞋带时她眼神哀怨地看我,要么就是在我抱着她时凑到我耳边大吼。她让人疲惫不堪的表演在几个月后才有所减少。出乎意料的是,当我的忍耐力因此将至极限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跑!
当我发现自己是多么乐于把她交给保姆时,又开始闷闷不乐。这时我唯一的去处就是:儿科医生那里。当然我也可以去普通医生、精神科医生,甚至按摩医生那里,因为我需要来自外界的建议。
倒在一张红色塑料椅子上,我开始哽咽着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极力想证明自己多么害怕变成一个怪物,因为跟照顾自己的孩子比起来,我竟然更想工作!之后就是一阵沉默。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在等待什么?指望这个飘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给我温情吗?指望医生像神父对待教民一样对我谆谆教导吗?崩溃!我理应字字简洁落地有声。但是很明显,我的过分伤感让医生都已经不耐烦了……
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我自以为生活在什么地方?我即便生了个孩子,也还是要工作,因为不论怎样我都没有经济实力去过贵妇的日子。我期待什么呢?在等待转机时,我本该前行,为我的孩子们着想,他们从来没有张口问我要什么,但他们需要很多东西。
我深感震惊。我本来以为自己从来都是只为他人着想毫不关心自己。事实上,我一直在忍受,只是没有反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