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当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出版自己的畅销回忆录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一个问题,也就是他在第二届任期内与莫妮卡·莱温斯基(Monica Lewinsky)的性丑闻。在他的回忆录中,他把这件事解释为一次个人的失败,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屈从了内心的恶魔。"一旦到了该负责任的年纪,"他解释,"无论别人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应该找借口掩盖自己所犯的错误。另外,人们总是希望周围的人能够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犯这样或那样的错误。在那段日子里,我同时在为两件事情苦恼:一件是和美国民主党一起开创美国人民的未来,还有一件是跟我内心的恶魔作斗争。在第1件事情上,我赢了;而在第2个斗争当中,我输了。我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我并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我只是试图澄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只能这样做了。"
比尔·克林顿非常清楚"借口"和"解释"之间的区别,而且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办法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借口,只是他根本没有理由去找借口。
每当你想告诉别人"非常抱歉,我迟到了,路上实在太堵了"的时候,不妨提醒一下自己,说完"非常抱歉"之后,立刻闭上嘴巴。怪罪交通实在是一个很糟糕的借口,而且这也根本不能解释你为什么会让对方等上那么长的时间。你应该早点动身,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最多只是早到一些,或者是在大厅里等上几分钟而已。不妨问一下自己,你真的会因为早到几分钟而忐忑不安,会告诉对方"实在抱歉,我提前到了","没办法,我出发太早了",还有交通也根本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差吗?
如果情况真的是那样的话,你根本不需要找任何借口。
我通常会把借口分为两种:一种是明显直白的借口,另一种是委婉的借口。
什么是明显直白的借口呢?举个例子:非常抱歉,我错过了午餐约会,我的助理记错了日期。这时你希望对方会把你说的话理解成:看,这并不是因为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午餐约会,也不是说我没有把你当成一位重要人物,没有把我们之间的约会看成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那样。我之所以错过这次约会,责任都在我的助理身上。如果你要责怪的话,怪我的助理好了,不要怪我。
这种借口的问题在于它很难让对方接受,它甚至不能说是一种有效的管理策略。在对成千上万次360°反馈进行总结之后,我能清楚地知道下属们的内心感受,知道他们评价上司的标准是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位下属这样告诉自己的上司:"我觉得你是一位了不起的管理者,因为我觉得你找的借口都很有水平。"或者,"我本来以为你肯定会把事情搞砸,可没想到你的这些借口居然一下子就扭转了整个局势。"当我们把自己的过错归咎于某个与生俱来的遗传基因的时候,我们就是在制造一些比较委婉的借口。这时候我们似乎是在告诉对方,我们身上确实有些与生俱来的缺点,而且这些缺点似乎永远也改不了。
相信你一定听说过下面这些借口,说不定你也曾经用它们来描述过自己:
"我这人总是缺乏耐心。""我这人总是要把事情推到最后一分钟。""我这人就是个急脾气。""我这人最不擅长时间管理了。这么多年来,我同事和我太太一直在批评我,说我总是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我想我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我经常会听到那些非常聪明、非常成功的人这样贬低自己。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微妙的艺术,因为事实上,当一个人这样贬低自己的时候,他实际上是在给自己定型,把自己定型为"缺乏耐心,或者是急脾气,或者总是颠三倒四",并且会使用这种定型来为自己那些不可原谅的行为找借口。
在很多情况下,我们会从那些已经被重复了很多年的故事中找到个人定型的根源,它往往是从我们的童年时代就开始了。这些故事可能根本没有任何事实基础。但它们却被深深地刻在我们的脑海里,而当我们总是用这些定型观念来预期自己的行为的时候,这种预期往往就更加容易兑现。有时候我们之所以会犯某些错误,好像就是为了证明我们对于自己的负面预期是正确的。
我本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出生在肯塔基州(Kentucky)的山谷站市(Valley Station),很多人都相信出生在那里的人大都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汽车修理工。我父亲自己就开了一个加油站。我的很多朋友也都很喜欢跟汽车打交道,一到星期六晚上,他们就会来一场赛车。
可当我还是个小孩子时,更确切地说是从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我的母亲就告诉我:"马歇尔,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事实上,你是整个山谷站最聪明的孩子。"她告诉我:"你不仅能考上大学,你还能考进研究生院!"她还告诉我:"马歇尔,你并不擅长做修理工,而且你这一辈子也不能学会当一名修理工。"(我想她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确保我不会在加油站给人加油或者是在服务站给人换轮胎吧?)非常有趣的是,我母亲的这些话对我后来的人生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从那以后,我就对汽车或者是修理工具完全失去了兴趣。(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我以为"万向接头"是嬉皮士抽的某种东西。)不仅是我的父母相信我根本没有任何机械天赋,就连我的朋友们也都这么认为。18岁的时候,我参加了美国陆军的机械能力测试,我的成绩排在全国最低水平。毫无疑问,我母亲的判断是正确的。
6年之后,我考进了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译者注),开始攻读博士学位。有一天,一位教授要我写出我最擅长做的事情和我最不擅长做的事情。在"最擅长的事情"那一栏,我写道:"研究、写作、分析、演讲。"而在"最不擅长的事情"那一栏,我写道:"我没有任何机械天赋,我从来没有学会过任何机械技能。"教授问我:"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没有机械天赋的?"我告诉他我小时候的故事,并告诉他我在美国陆军机械能力测试中的成绩有多么糟糕,多么让人失望。
"你数学成绩好吗?"他问道。
我骄傲地告诉他,我在SAT测试中数学考了800分(满分)!
然后他又接着问:"既然你能解决那么复杂的数学问题,为什么却无法解决简单的机械问题呢?"还没等我回答,他又接着问道:"你的眼手协调能力怎么样?"我说我很擅长玩台球,并且靠打台球赚到了我的大学学费,所以我相信我的协调能力还是不错的。
教授问道:"既然你能打台球,为什么不会钉钉子呢?"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生下来就没有机械天赋,我只是一直在按照我对自己的预期生活罢了。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学会有自己的判断了。这时我的家人和朋友已经不会再告诉我"你天生就不适合做机械工作"了,陆军测试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我。这么多年来,是我在不断地告诉自己:"你并不适合做这个!"而且我开始意识到,只要我不改变自己的这种心理暗示,这种情况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下一次当你听到自己在说"我只是不擅长……"的时候,不妨问问自己:"为什么?"不只我们的数学天赋或机械天赋如此,我们的行为也是如此。由于我们经常迟到,而我们的父母和朋友们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我们就会告诉自己:"没办法,你天生就是这样。"或者我们会用类似的借口来解释自己那些让人讨厌的行为,比如说总是喜欢对别人的意见品头论足,总是喜欢发表破坏性的评论,或者是隐瞒信息。这些都不是天生的缺陷!我们并非天生如此。
同样,当你下次看到自己的某位同事试图为自己的某个错误找借口,或者告诉你"我只是不擅长……"的时候,问问他们:"为什么呢?"很快,你就会发现,当我们不再总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的时候,我们在工作上的水平就会大大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