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

  汗渍渍的夏天终于熬过去了,众人依旧在各自的轨迹上慢慢地生活着:张桦林似乎对公司的现状颇为满意,因为年初至今与林强合作的几单买卖很顺手,几乎都是轻而易举地便蒙了几百万回来,门面上的事他不想操心了,赚不赚的无关紧要,不赔便行。天刚刚凉快了一些,手头上的事也不忙了,他便记起了何琪,去学校找了她几次,都被撅了回来,心下十分不快,正兀自闷闷地想辙;舒凡刚从台里接下一部大片,因为上面很重视,直闹到台长要亲自审片,便把他也搞得神经兮兮的,终日里嘴中念念有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好奇者于厕所内隔墙倾听,原来唠叨的全是片中的解说词,便释然:没事没事!全是片子闹出的病!舒凡也偏是不走运,忙活个半死拍了几集样片,送审时竟没通过,还搭上台长总编等的一顿穷数落,舒凡一时技穷,正在黯然神伤;林强是大事不愁,小烦不断。外地分公司的个把头目近来于账上不甚规矩,他正明察暗访准备采取些措施;舒凡桦林对他为韦莉莉大把抛银子的事一直不屑,时不时地便拿话拽他,老弄得他不甚舒服;韦莉莉也不争气,那个美容院除了刚开业时热闹了个把星期外,至今却再没了底气,整日门庭冷落顾者寥寥。有时竟终日一个大子儿无收。莉莉着急,见了林强便愁眉苦脸哀声叹气的却又没什么主意。林强便看出来了,她不是这块料,脑子还是不够使唤,这二百来万怕是有去无还了--心下渐渐有了些悔意,对莉莉的态度便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连给她打气鼓劲的话也很少说了。

  莉莉是个敏感的女孩,林强那些小小的变化本就逃不过她那双大眼睛,更何况她于诚惶诚恐的处境中本能的警惕性就高,林强哪怕皱一下眉头都能让她琢磨半天。对于美容院今天的困境,她百思不得其解:问题到底出在哪?是设备不行?不是!这可全是一色儿的进口原装货啊!是服务不行?不是!那些小姐们可全是职业高中毕业的啊!学的就是美容美发,而且据客人反映,她们还是很专业很不错的啊!是收费不合理?怕也不是:开业前林强带她去了京城内所有的高中档美容院,她是根据业内的一般价格定的价,肯定是不高不低的中等价位,断不会有什么不合理的!是名气……啊!很有可能很有可能!你看人家另外几家同等规模档次的美容院,时不时地便在报纸上登个广告,有了名气才会有顾客啊!常作美容护理的多是些有闲钱的人,有闲钱的人花钱都图个名气,人家是用广告把客人敛来的!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嘛!以韦莉莉的阅历和经验,原本能悟到这些便不错了。如果让她在促销的手段和公关的方法上再悟出些什么来,怕是也真难为她。如果她能有些自知之明趁早收手,恐怕也不会闹到日后与林强的爱而无果心肺俱伤。偏是这个韦莉莉自幼便犟得很想干什么事豁出一切也要去干。也许在她的人生词典里还没有收入"失败"的注解,更没有体尝过失败的滋味,以她这样的年纪和经商的阅历--还有,她终是个女孩子--想一举成功,多半是幻想!林强就是这样去重新评价莉莉的,所以,他一口拒绝了她想再借些钱去作广告的恳求,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我不仅不想再借钱给你,相反,"林强坐在家中的沙发上,双眼盯着手中的香烟沉声道,"我想劝你把这个店交给别人经营。""……"莉莉的眼中布满惊讶和不解。稍顷,嘴巴撅了起来,眼神变为不服,"我不!我不把它干好决不离开!"林强掐灭烟头,把视线移到莉莉脸上,莉莉倔犟地把头扭向一边,双手紧紧捏着小挎包的背带,浑身的不服气。林强走过去,紧挨着她坐下,一只手搂住她肩膀,一只手攥住她的手,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开导她:"开店经商不是那么好干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需要综合的素质,你当是个人就能开练啊?见招拆招是不灵的,得有通盘把握的能力,否则,一个窟窿接一个窟窿,越漏越大,迟早……""那你又不管我不教我,我可不干不好啊!"莉莉仍旧撅着嘴道。

  "我班上的那些事还忙不过来呢……""你要早管着点早教我点哪至于我疲于奔命的搞成现在这样?这店是咱俩的又不是我自己的,噢,现在搞得不好就都是我的错?你干吗去了……"莉莉说着眼圈竟红了,水汪汪的盈盈欲滴,脸上的表情也像受了委屈一般可怜巴巴的。

  林强见状心下不禁有些烦。莉莉跟他认识恋爱已有年余,他承认自己的确是爱她的,可随着爱的深入,她的一些小脾气也由当初的令他赏心悦目逐渐变成了些许厌烦,他越来越认为她的这些小脾气发得既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简直就是乱发一气,但林强终是得忍,有错没错搭不搭界的他也得忍,忍了之后便觉得无话可说了,于是借钱做广告与换人经营等等话题便都没了下文,俩人枯坐半晌,各回各屋睡去了。

  夜里,林强正睡得迷迷瞪瞪,忽觉怀中有个什么物什在动,一身冷汗发过,认清是莉莉,才敢张臂抱紧,于是身上顷刻便有了反应,紧绷绷的涨得难受。刚想动,便被坚决制止住了。一个娇滴滴又带着顽皮的声音在耳边道:"等一等嘛!结了婚什么都是你的。"林强无奈得很,心想也不让动跑我被窝来干吗?考验我?妈的!老子还怕你破了我的童子功呢!便竭力去镇静去收缩,逼着脑子去想些别的事,可偏偏什么招也不灵,身上的反应一点点积蓄着仿佛再也搂不住了,一边轻轻地发抖一边气喘如牛,正琢磨瑜伽功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那又娇又顽皮的声音:"你要实在忍不住……我……我帮你个忙吧!"说着一只手便伸了进去,一上一下地轻轻动着。林强正闭眼陶醉的工夫,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身子猛地一颤,双目暴圆,"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莉莉显然吓得够呛,魂都飞了,一边惊惧地望着黑暗中林强的轮廓线一边颤声道;"我……我是怕怕你你太难受……怕你身身身体……我我我……"林强呆呆地发愣,那天舒凡对他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失魂落魄地望着床上的莉莉,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深度不够,没写到点上,他们--我是说台长和总编--认为脚本要动大手术。"舒凡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沮丧地说。

  "脚本是谁写的?"何琪并肩与舒凡漫步,也许是书读得多了些的缘故,小小的鼻子上架上了一副秀气的眼镜。

  "一什么留美的博士写的,我原本对他挺抱有希望,谁想拉出来一遛弯,整个一假冒伪劣!估计在大老美那儿净惦记着怎么打工赚dollar了。""所以你就想到我了?""啊!咱俩过去配合不是很默契吗?我也是没辙了才打扰你……""得了得了别抬轿子啦!"何琪笑着道,"可是……你这是经济类的片子,又以评论为主,我怕是也不灵,专业性太强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大纲,你按照大纲的脉络,先把资料收集全了,然后对照着往里填不就成了,关键你得把大纲的脉号准了,把那个'点'给写出来。另外,语言的组织要精练,每集就十五分钟,掐头去尾也就十二三分钟,废话一句不能有,"舒凡从兜里掏出大纲,见何琪仍是犹豫,又道,"别怕,有我呢!最后有我把关,稿费大大地有!一集六百,二十集啊!发财吧你!"何琪笑了,伸出手道:"先预付一半。"舒凡也笑,双手浑身上下乱摸,摸出几张毛票,"这个月的饭钱--全给你了。"俩人围着校园又转了几圈,舒凡问何琪跟桦林怎样了?何琪淡淡地回答一如既往,也许今后永远便是这样了。舒凡听后无语,虽然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有好几种声音在他脑中徘徊争执,弄得他也不知该说哪种。何琪接着又平静地说她想这学期结束后便申请去留学;舒凡问她想去哪国?何琪说还没想好,但却是一定要走的,因为……

  何琪下面的话没说,但舒凡猜得出来。他心里一片茫然,仿佛狂风荡涤后的天空,一丝不挂地空裸着一片苍穹。

  张桦林在南方Y市的一家宾馆里踌躇着,拿不定主意是否该给江欣打个电话。他是前几天到的这里,想与当地的一家企业合作经营几个项目。在当地人眼中,他算是个不小的老板了。一张嘴便是几千万的投资。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如今这年月全是互相瞎蒙瞎侃的事,有准没准有戏没戏的先侃晕了算。成不成的就看谁蒙得住谁了。"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此番一打交道,却也不过如此,因而更觉得自己是个"鸡贼"了。

  谈了几日,大局已定,桦林闲来无事,便记起了江欣。自上回京城一别,已有年余,虽不时有书信电话往来,但终是断断续续不明不白,桦林心中一面为何琪伤神,一面又确实惦念江欣,两个女人纠缠于脑中,使他烦闷不已,拿不准该不该再去惹那些个心病。返京的机票已经定好,明日一早便要走了,现下已近迟暮,他耐不住性子,决定还是见上一面的好。

  俩人在江边一个码头见了面,江欣一见到桦林便扑了上去,死死地搂住他的腰。桦林颇为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江欣是个恬静文雅的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大胆热烈的举动确是让他始料不及的。他一边惶恐地推拒着一边急促地道:"嘿嘿嘿,别这样,别这样,旁边一大群人呢……"江欣把头埋在桦林的胸前,撅着嘴一副万分委屈的样子。桦林使劲扳过她的身子,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边道:"走走咱们去那边……"俩人来到一个僻静处,对着滔滔江水沉默发呆。江欣心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离开桦林已有年余,她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想他,而且一想起他,心里便空荡荡的没着落,她是爱他的,为他着迷,为他魂不守舍;可同时她又对他们的未来茫然,一种飘飘然飞在半空中的感觉。毕竟他们天各一方,相互去体验去感受对方的机会太少,她除了知道自己是爱他的以外,其他的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爱我吗?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吗?他是一个知道怎样去关心去爱护别人的人吗?他有着什么样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有着什么样的人生体验?甚至,他的父母是干什么的是什么样的人,她统统不清楚。她原想能在北京找个工作,能在他身边,进入他的生活,进入他的世界,可桦林在信中用不甚充足的理由留住了她,这很让她失望,然而却也无奈。她只得孤零零地仍旧生活在苍白空洞的世界里,生活在似乎有些虚幻的等待中。她渴望见到桦林,渴望生活中出现一些色彩。这种渴望对于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来说几乎就是生活中的一切。它可以持久燃烧,也可能瞬间泯灭,这完全取决于张桦林的所思所想和所作所为了。

  "桦林,我想……我想去北京……"江欣倚在江堤的护栏上轻声道,"真的,我想去……"她侧脸望着桦林,发现他似乎心不在焉,眼光游离在江面的一艘艘货船舢板客轮上,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江欣没再开口,静静地等待,心里好一阵失望和伤感。

  "我们走吧……"过了很久,桦林终于喃喃地开口。他低下头,一边转身一边伸手去搂江欣的肩膀。江欣一扭身躲开,忽然用一种冷峻的眼光盯住桦林,嗔怪、怨恨、不解等等表情,一一写在脸上,直盯得桦林心惊肉跳。

  "我……嗯……最近……生意不是很……很顺手……"桦林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解释,"心里……心里挺烦的……对不起,对不起……"尽管桦林近几年早已在商场上跌打得皮糙肉厚百毒不侵,但面对一个令他难断取舍又爱又怕的女孩,撒起谎来仍不觉脸红几下。他的确是喜欢江欣,但这种喜欢似乎更多的带有一种驿站似的感觉。何琪是他的初恋,在很长时间里是他那份男女之恋的唯一寄存点。这个寄存点也许早已没了那份神秘和吸力,甚至已经变得有些令他厌烦,但这终是他心中的一个亲手系紧的死结,即使结的那一头已经断了,可这结仍系在他的心里,有这个结在,他那份情感的最终归依就改变不了,即使他再系一个结,两个结若干个结,保不准"过往都是客",也是持久不了的。何琪是他的宿命,也许他意识不到,但他却冲不出去。

  江欣垂下眼皮,默默地转身随着桦林而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一些东西而去取悦他。她想也许这才是恋爱吧--有甜也就有苦。

  十月,金黄色的收获季节,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季节里没有收获。所以张桦林的麻烦就来了。

  国庆节刚过,几个企业的老板便找上门来了。他们以巨资从桦林手上购得的产品技术和设备已经投入生产并且出了产品,按照当初的合同规定,桦林的公司得负责包销,而且得一手钱一手货,那当然是一纸空文,桦林根本就是瞎骗,何来"包销"一说。他原以为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一拖二赖三使钱,好歹糊弄过去是没问题的,大不了把技术转让费赔了,那些设备上赚的钱也是能干落的。有两家国营大企业办的服务公司的老总被他使了十来万打发走了,偏是几家小县城里的乡镇企业跟他较上了劲。他想使钱,人家一顿挤对:"这企业是老子自个儿的,你让老子吃自个儿啊?"他说那就把技术转让费赔了吧!人家又是一顿臭骂:"那他妈老子那些破烂设备干什么?卖废铁使啊?"一来二去的,对方急了,扬言再不履约,下回便带本县的公安来!桦林怕了,急忙去找林强。

  "怎么办怎么办?你也是分了钱的,当初也是合伙诈款的,哥儿们麻烦大了……"桦林急赤白脸道。

  林强也颇惊讶,继而便陷于沉思,烟一支接一支地猛抽,表情也越来越烦躁,终是没什么好主意,只得先让桦林住他家去,免得让人抓去,再想办法。

  一连几天,张林二人寝食难安,冥思苦想也没个解决的办法。这日公司的人呼桦林,告诉他有个企业的头儿带了几个穿制服的公安正在公司等他,说不见他人就不走,桦林一听更傻眼了,寻思着既然没了退路,也只得准备"吐血"还钱了。

  "还钱?还什么钱!进了腰包还有再吐出去的道理?"林强面目狰狞地道,"他横老子比他还横!走!会会去!"二人一进公司,"呼啦"一下围上几个穿制服的公安。那个企业的老板--一个脑满肠肥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悠然地望着他们,拖长音道:"张老板啊!找你不容易啊!"张桦林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几乎是在几个公安的簇拥下坐在了沙发上。他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林强一支,自己叼上一支,点火的时候手还有些发抖。他想笑,这样能显得轻松一些,可笑容还没浮到脸上,一旁的林强开口了!

  "史老板,咱谈事归谈事买卖归买卖,您这是干吗?"林强语气平缓看上去表情冷峻,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几上的暖瓶倒水喝。

  史胖子咳嗽一声,臃肿的身躯在沙发里蠕动调整,然后把目光盯在自己翘起的鞋尖上,手摸着下巴冷冷地道:"我是来谈事情的啊!可总谈不出一个结果,厂子里百十号人得吃饭呀!张老板林老板,这回我是怎么也得讨个结果回去的,否则……""否则怎么着?"张桦林脱口而出。

  "否则咱大家可就没面子啦!"史胖子盯着桦林的脸认真地道。

  "想从俺们这里骗钱,操!试试!"一个粗壮的汉子愤愤地道,同时双手叉腰,露出腰带上挂着的枪套和手铐。

  "你说谁骗钱?"林强抬头毫不示弱地盯住那汉子道,"咱穿官衣的可不能胡说,无凭无据……""谁胡说?啊?"那汉子瞪起双眼大声喝道,"你他妈骗了二百多万还……""你别骂人!我就是犯了法也轮不着你骂我!"林强厉声道,"我告诉你,这儿是北京,别说你个小县城来的,就是北京的警察也拿不住我!信吗?"那汉子显是怒了,正待趋身上前,却被史胖子起身拦住,气咻咻地站在他身后兀自和林强怒目相向。史胖子怕也是不想弄僵,一边拦着一边道:"林老板,话别太冲,大家是来解决问题的……""史老板咱甭闹这个了!你今儿能绑我,那我劝你想想明儿,明儿咱哪儿见?"林强一扭头不再言语。

  史胖子一愣,显是始料不及,他是个商人,商人以钱为重,搞僵了这事更难缠。他没料到的是林强不仅不憷,而且大有"礼尚往来"的意思,他不得不掂量这话的分量。

  林强在北京好歹是个老头脸的主儿。"飞达"的家底也足撑得起任何麻烦,事情闹大了,他史胖子这班县里的弟兄是否罩得住不说,他那些钱可就真是名正言顺的有去无还了啊!史胖子虚了。

  "谁说要抓人了?林老板有气尽管撒,但别冤枉我老史嘛!"胖子的嘴软了。

  "史老板,你要谈事咱就认真谈,跟咱这事无关的人最好别往里掺和。"张桦林道。

  史胖子好没面子,心里恨得咯咯直响,脸上却也只能微笑。他拍着那几个公安的肩膀示意他们先出去,那壮汉临出门还忘不了饶上一句:"反了你们……"史胖子重新坐下,立刻换上一种腔调,几乎是恳求着道:"厂里真是揭不开锅了,我当初真是扔了血本了,如今……二位就是不顾我老史的面子,也得想想那百十号人吧……""老史啊!我们不是不想履约,"林强转过身一脸诚恳地道,"你困难,我们也困难啊!产品要推广,没广告行吗?没大笔的营销费用行吗?单是买你产品的钱就得多少?你也得想想我们的处境吧?你把我们逼垮了,你不更完蛋吗?""那现在这处境咱到底怎么办啊?你们二位也得给我一个准主意吧?"林强沉吟片刻,把身子凑向史胖子,诚恳地道:"老史啊!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落水,船行发财,谁也跑不了,我琢磨着,大家再努把劲儿,再凑点钱,把营销和广告的钱凑出来,有了资金才能打开市场,有了市场大伙才有条活路……""哎呀我还去哪里弄钱啊?上回那二百多万还是东拼西凑弄来的,如今要债的天天追在屁股后头……"史胖子几乎快哭了,摊着双手愁眉苦脸地念叨。

  "不会很多的。再努努劲儿,否则我也……""要多少?""嗯--二十多万吧!哎哎,老史,别吹胡子瞪眼的。你出二十多万,我们出四十多万,再加上另外几家,凑出个百八十万的,大家才有活路嘛!""不可能,不可能,断断是不可能的!"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