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亲(23)

  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耳朵边隐约一点模糊的声音,从铘的嘴里轻轻发出,然后随着那道气流朝外散了开来:“你……”

  突然一双苍白的手从地上那摊水印里蓦地伸出,一把扣住铘的脖子。而铘的目光随即从我脸上移开,朝下斜睨着那双手,身子一动不动。

  片刻一个头从那摊水印里浮了出来,漆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垂在脑后。它贴着铘的身体慢慢朝上移动,从腿,到胸膛,再到他的肩膀。直到半身大红衣裳从水印里浮出,那头颅贴着铘的耳侧,轻轻道:“相公……”

  而铘始终那么一动不动蹲着。

  脖子被那双手掐得青筋已经根根爆起,他却似乎没有任何感觉,连脸色都始终没有变过,只是脸侧那层鳞片似的东西,这会儿看上去更清楚了些。

  “相公……”她又道。脖子一转,绕过他的脸突然回头看向我,一双半吊着的眼睛似笑非笑着,樱桃似的小口轻轻一张,从里头缓缓流出些淡黄色的液体。

  随即一低头,她一口朝着铘的脸上用力咬去!

  “铘!”我忍不住一声惊叫,下意识朝铘冲过去。面前白光一闪,我肩膀上突然被猛地一撞。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坐在地板上了。眼睛被震得一阵发昏,半晌恢复过来,眼前软软一蓬尾巴扫过,狐狸纵身跳到我身边,一爪子按在我手腕那两串链子上,头一低,咧嘴在我耳朵边发出一声吼叫。

  尖锐的叫声,震得我耳膜一阵发颤。

  就看到那咬着铘脸颊的女鬼突然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一股股浓稠的液体不断从她鲜红色的嫁衣里涌出,滴落在地上,把地板蚀出一道道暗褐色的痕迹。而她原本紧掐着铘脖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张在半空一阵乱舞。片刻,随着她埋在铘身上的头发出的嘶嘶尖叫声戛然而止,手和她的头突然间也消失了。临空只剩那件鲜红色嫁衣一阵抖动,随即无声落到地上,和地上那摊人形水渍合在了一起。

  由始至终,铘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只是在那件衣服落下后,他轻轻甩了下垂到脸侧的发丝,站起身又朝我看了一眼,随即目光转到我边上的狐狸身上,眼里亮紫色的光骤然一利。

  狐狸猛地从沙发上跳了下去。铘一个后退,突然转身朝着紧闭的窗户口奔了过去。狐狸试图追上,却见他几个闪身人已坐到了窗台上,起手推开窗的同时,他转身又朝我手腕上看了一眼,在狐狸扑向他的一瞬,朝外一跃而出。

  窗外雨早就停了,隐隐还有雷声在头顶上滚动,刚下过雨的天,空气干净得只剩下泥土的味道,连夜空都没有一点杂色。只看到铘银白色发丝在那团漆黑里一闪,几个纵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狐狸似乎想追出去。

  爪子搭在窗台上,回头看了看我,半晌,鼻子发出低低一声轻哼。

  铘就那样消失了。

  一连几天,他再没有在这周围出现过,消失得很彻底,如果不是经常有他的仰慕者问起,几乎就像从没有在我家里出现过。而我手上那串黑色的链子,也没有因此发生过任何怪异的动静。

  于是我开始想,也许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回想起当时铘的那些反应,我怀疑是不是如狐狸所说,他已经从原来的封印里得到彻底解脱了。而他当时的表现是不是就是麒麟清醒后的状态?我问过狐狸,可他笑得暧昧,但从来不说什么。

  不过我觉得是,因为我听到铘说话了,在这之前,我还从没听他喉咙里发出过任何一点声音。

  而和铘一样失去了音讯的,还有刘逸。

  那晚他从我家匆匆离开之后,我就再没有见他出现过,每每过了他来买点心的时间段,总会有一两个好事的小女生过来贼贼地问我,宝珠姐,那个天天都来这里买绿豆糕的帅哥去哪儿啦,怎么最近都见不到他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晚之后,他家的门就始终关闭着,晚上也不见灯亮,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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