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刘丽告诉我——她怀着我的孩子,我会毫不犹豫地向她求婚,虽然她未必会答应。
但是她没有,她也许已经恨我到死了心。
她放弃了孩子,心甘情愿地放弃了跟我博弈的最后一个筹码。
这场早已变味的游戏——终于结束了。
她就像是发射升空的卫星,因为运载火箭的助推,冲破了大气层的阻力,自由了。
而我却是那枚运载火箭,终于无法挣脱地球的引力,重又跌回到地面。
当你只剩些回忆,日子就显得多余。
我在多余的日子里经常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天亮盼着天黑,天黑却是为了迎接天亮。
时间,就像是一堆废铜烂铁,等待着重新回炉熔化,却不见有人前来收购。
我把从丽江带回来的那封信贴在地图的旁边。
我也把那些小纸片一张一张拼贴在墙上,就像玩着拼图游戏。
但我却不能把自己碎裂的心拼凑成原来的模样。
我时常想起上大学时欣悦最喜欢唱的那首《玻璃心》——
爱人的心,就像玻璃做的,既破碎了就难以再愈合。
就像那只摔破的吉他,再也弹不出,动人的音色……
我有强烈的预感——不好的预感,但是我却不敢说出来。
我太怕自己乌鸦嘴似的把它们说成事实。
我甚至不敢做梦,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
我发现,噩梦总是会变成现实,而美梦终究不过是个梦而已。
我因此而不敢入睡地一天一天……一点一点等待着天明。
但是,我躲不过的宿命终究还是来了。
那是我从丽江回来差不多两个月的样子。
记得那天晚上国庆来找我喝酒,他跟老婆吵架了,郁闷得不行。
国庆说:“有时候我真想一气之下离了算啦,自己一个人过也不错,省得闹心。”“可别这么想。”我劝着国庆,“一个人也闹心啊——你看我。”“可你至少还有自己可以待的地方啊。”国庆撇着嘴,笑我坐着说话不嫌腰疼,“我这郁闷完了,还得回去面对——无处可逃啊。”“呵呵,婚姻的事情,我不太懂,你是专家。”我笑着说些具有思想的哲人语言,“但是我知道——就婚姻来说,永远是需要宽容宽容再宽容的。你想啊——两个年龄、性格、经历、家庭、教育……都差别甚大的人挤在一块堆儿,想过舒心的日子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该忍的你就忍了算啦。”“道理我懂,可是做起来难呐——”国庆叹着气。
“咳,你都觉得难,那我可怎么办?对付这些事,我连你的一半都赶不上啊。”这是我的真心话。
“你不知道——古人说的,世上惟有女人和小人难养——千真万确啊。”国庆感慨地说道。
“真理!”我模仿着国庆曾经说过的话,“诶,什么叫真理你懂吗?就是颠扑不灭的道理啊!”
国庆唏嘘不已的神情我看着眼熟,那是从前的国庆,一个现实主义者。
我还曾以为婚姻把他从现实主义者变成浪漫主义者了呢。
现在发现,他还是他,只是没有了类别——似乎变成了一个极端复杂的混合体,说不出是现实、浪漫,乐观还是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