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管理者要成为理财圣手

  一提到管理,人们常常想到领导艺术、行政事务、规章制度,在此,我特别要提到的是现代财务管理。

  财务管理是基于企业再生产过程中客观存在的财务活动和关系而产生的,是组织企业资金活动、处理企业同各方面的财务关系的一项经济管理工作,是企业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

  财务管理是解决现代企业理财问题的一门学科,是企业一切管理活动的基础。而理财是一个范畴很广的概念。理财就是对财富的有效管理,资产管理是理财的重心,债务管理是理财的关键,风险管理是理财的命脉,投资管理是理财的要点。从理财的主体来说,个人、家庭、公司、政府部门乃至国家等都有理财活动。理财的最终目的是协助财富的拥有者更快、更好地实现生活目标和人生理想,而财富的增长和增值是实现理财目标的基础。

  财务管理区别于其他管理的特点,在于它是一种价值管理,在企事业里处于管家人的地位。王熙凤作为贾氏公司的管家,她理所当然的是该公司的财务总监,以现在来看,她有资本运营头脑,具备一些现代财务、金融、管理的知识。

  王熙凤财务管理以及理财手段主要表现为:

  (一)内部控制有方

  《红楼梦》第13、14回在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中,她系统地运用了一些较为严密的、科学的内部财务控制方法。

  1.预算管理第

  14回,在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时,对预算控制有深刻的诠释。她上任之初,便命丫环彩明订造账册"作好估计",兼要家仆拿花名册来查看,以弄清家底。在发放实物时,也是"一面交发一面提笔登记"。这样一来,自然是"某人该管某处,某人该领某物,弄得十分清楚"。如荣国府的四个执事人来领牌,先呈上"帖儿",王熙凤命丫环彩明念贴,听后便知其中有两项超支,掷回贴子并严加斥责。"帖儿"相当于现代企业的"采购申请单"。同时由于所有的采购已有了彩明的预算做标准,在执行申购时,"采购申请单"还须经王熙凤亲自按"预算"审核后方能获准执行采购业务。至于预算外的开支,由于没有列入事先审核范围内,必然会受到控制。不仅如此,王熙凤还根据"账册预算记录"来判断哪些实物该领而未领,以督促下属执行。如第14回,王熙凤就对宁国府前来领牌支取香灯的一位媳妇说:"我算着你们今儿该来支取,总不见来,想是忘了。"在这样一套严密的预算控制下,加之王熙凤的严格审核,"需用过度"的现象得到了很大地控制。

  在现金支出预算控制方面:合理的现金支出预算的使用可有效地控制支出,提高现金的使用效率。在贾氏公司,各房各屋的每月支出都有一定的预算,并严格按预算执行,如太太们等正职决策层每月有20两例钱,执行层王熙凤作为副职有5两,少爷小姐等部门经理2两,鸳鸯、袭人等普通职工1两。这种预算的安排减少了现金支出的随意性以及现金的浪费。

  2.内部牵制控制

  在协理宁国府的过程中,王熙凤就采用了这种内部牵制控制措施。具体分工为:授权和审核这两项大权由她亲自掌握,执行、记录和保管这些职务需要相互牵制,由不同的下人担任。在荣、宁两府,每笔经济业务必须经主管人授权批准后才能开展,而授权的体现就是对牌的授予。每一个命令,只使用一次对牌,而且对牌只在每个府中主管个人的控制之下。例如,当王熙凤同意为宁国府协理秦可卿葬礼一事时,贾珍立即将对牌移交给她,意味着他的权力也进行了转交。

  在王熙凤的管理下,丫环彩明为记录员,买办设采购员,库房设保管员等。以王兴媳妇的一次买线采购为例:王兴媳妇先向王熙凤报称"领牌购线,打车轿",然后将一个贴儿递上去。王熙凤命彩明念贴,知"数目相符"后,又命彩明登记,才取荣国府的对牌掷下。王兴媳妇方去采购……这样一次采购的财务控制非常严密,将内部牵制控制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因此宁国府下人们不敢再"滥支冒领"。

  同时,为了加强对资产的安全与保管控制,王熙凤注意了不相容职务的分离。如财产保管与会计记录的分离;业务经办与会计记录的分离;业务经办与审核监督职务的分离;授权批准与执行职责的分离。

  3.会计记录控制

  在两府事务中,都很重视维护记账的准确和完整,凡做出一项有财务性质的决定时,账房会计都会按时间顺序完整地记录下来。同时,还定期地对这些记录进行分析,并使其成为以后决策的参考和依据。王熙凤就经常利用会计记录来决定采购物品的数量和价格是否合理。

  (二)严格成本管理

  主要采取了制定财务赔付制度、降低财产损耗等措施,同时,化"支出"为"收入",压缩开支,节省成本。

  王熙凤在秦可卿葬礼期间暂管宁国府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下人的职责进行调整和安置,如将其中20人分成2班,每班10个单管人来客往倒茶,另派4个专在内茶房收管杯碟茶器,另派8个单管收祭礼等。通过这种分工使每一件重要的职责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和管理,而一旦出现了问题或发生了物品的丢失与损坏,就要求相关管理人赔偿。

  此外,王熙凤严把人事关,减少人力成本。第60回《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玫瑰露引来茯苓霜》里,柳家的女儿五儿生病想在府里找个事做,求芳官帮忙。芳官笑道:"皆因平儿每每的和袭人说,凡有动人动钱的事,得挨的且挨一日更好。"在第55回中,王熙凤推心置腹对平儿说了这样一段话:

  "你知道,我这几年生了多少省俭的法子,一家子大约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骑上老虎了。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凡百大小事仍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却一年进的产业又不及先时。多省俭了,外人又笑话,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家下人也抱怨刻薄;若不趁早儿料理省俭之计,再几年就都赔尽了。"

  (三)理财手段高超

  贾氏公司的纨绔子弟迫切希望多得些银子,以弥补银库的巨大亏空,但却又无能为力。贾赦"不管理家事",贾政也"不知理家",贾珍"只一味搞乐子",贾琏则是见了钱"油锅里的还要捞出来花"。他们都想不出获取银子的办法。那"少说着只怕有一万心眼子"的王熙凤,在这方面倒比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有着更高的才干。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朝廷做官,难免被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除了日常的各种礼节外,贾氏公司经常受到太监的勒索。两个太监轮番向贾府敲诈银两,张口一千两、二百两的,并且不止一次,没完没了。在太监这种恶意敲诈面前,看似显赫的贾府竟只能忍气吞声,任凭挨宰,毫无办法,这个时候,只有王熙凤站出来应对。

  第72回《王熙凤侍强羞说病来旺妇倚势霸成亲》里,太监又来勒索。贾琏向王熙凤抱怨道:"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见来得罪人之处不少。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为了日常工作运转,王熙凤甚至把两个金项圈当了四百银以应付太监的勒索。

  当铺是一种以物品作抵押的高利贷形式。它在我国封建社会中期的唐代,已经有了记载。在清朝前期,当铺遍布于全国的城市和农村。

  典当,是指以所拥有的物品作质押,从典当行借款,并在约定期限内付清本息、赎回物品的一种融资行为。筹钱是其基本特色。典当,是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最为古老的非银行性质的金融行业,也是现代银行业的雏型和源头。典当以其低风险经营、便捷地调剂资金余缺缓急的功能特点,在古今社会生活中均难以为其他金融机构所取代。

  《红楼梦》写贾府的典当,也是为了反映这个官僚地主家庭渐趋没落衰败的过程。贾琏曾在王熙凤授意下出面向鸳鸯借钱时说:

  "这两日,因老太太千秋,所有的几千两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租,统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准备娘娘的重阳节,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暂且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首饰,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过去。"

  从这段话里可以看到贾府经济越来越紧张的情况,房租、地租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生活的需求,为了维持这种局面,他们只好拆了东墙补西墙,只能拿自己家里的东西出去典当了。在那种情况下,典当活动在当时不失为一种有效的理财方法,解决了贾府资金短缺问题,客观上加快了金银货币的流通速度。

  第105回《锦衣军查抄宁国府骢马使弹劾平安州》中,列出的罪状有:珍大爷引诱世家子弟赌博,强占良民妻女为妾,因其女不从,凌逼致死;另外,贾赦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朕恩,着革去世职。拿下贾赦,其余皆看守。接着,分头按房抄查登帐。在抄查过程中,查出违例取利的两箱房地契、一箱借票。

  清代地主阶级剥削农民的方法是发放高利贷。高利贷是很古老的资本形态,它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之前就存在了。高利贷资本,最早产生于城市,到封建社会后期,商品货币经济更加发展,农村农产品进一步商品化,高利贷资本逐渐由城市渗入农村。农村高利贷的剥削对象是经济基础不稳固的自耕农民和广大的贫苦农民。

  农民愈穷,借银愈少,利息愈高,剥削愈重。因为政府虽然考虑到高利贷的恶果,但是并不曾认真禁止,而借贷属私人之间的约定,政府想要插手也不容易。所以历史上因高利贷而获罪的事例比较少见。

  贾氏公司除了俸银、俸米和恩荫赏赐之外,房租、地租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他们的土地剥削,除了实物地租外,还有一部分近乎货币地租的"折银"。

  贾氏公司由于官司缠身、人来客往的花费很大等原因,一日不如一日,王熙凤不仅经常放高利贷牟取重利,而且还和总经理王夫人一块进行放债活动。当贾府被抄后,贾政问贾琏说:"我因官事在身,不大理家,故叫你们夫妇总理家事。那重利盘剥,究竟是谁干的?况且非咱们这样人家所为。"贾琏回答说:"这些放出去的账,连侄儿也不知道哪里的银子,要问周瑞、旺儿才知道。"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旺儿则是王熙凤的陪房,替她经管放债的事。可见,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个是合伙经营高利贷的。因此,放高利贷是贾氏公司领导层的集体行为。王熙凤"千凑万挪",为攒钱而去放债。经过这样的放债打理,连本带利不到一年就可以积攒到上千两银子。在第45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风雨夕闷制风雨词》里,李纨不禁惊叹王熙凤的生财有道:"专会打细算盘,'分金掰两'的,天下人都叫你算计了去!"由于王熙凤理财手法高明,巧妙地"调度"货币,很快就使货币由少到多,实现了货币的增值。

  启示: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经济学家弗里德曼认为,成本的减少即是增值,质量提高便为节约。

  对一个企业来讲,创造利润的途径有两条,一是通过技术进步、品牌塑造等手段提高价格获取更多利润;二是想尽一切办法将成本降至最低。企业越大、越需要加强成本管理、节约开支,但是在关系企业未来竞争力的投入上,要毫不吝啬。

  每年,美国的各财经杂志都有专题报道:美国CEO如何理财、如何丰富自己薪酬的伎俩。王熙凤作为一个传统封建组织的管理者,她的经营之道颇具现代意识。

  李嘉诚先生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翻阅的是上市公司的年度报告书,表面上挺沉闷,但这些会计处理方法的优点和漏弊、方向的选择和公司资源的分布对我有很大的启示。对我而言,管理人员对会计知识的把持和尊重,是最基本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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