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兔子——噢,山跳它要往哪儿走呢?”
“山跳那东西认死理儿,总是啥道儿去啥道儿回。你只要瞅准脚印的方向和新旧,再把那套整得地道儿的,没跑儿,擎等着吃肉吧!当然,这下套也有个讲究。你先就得看有没有月亮地儿。要是有,那山跳是搂得快、窜得高,套也就得下高点儿。要是没有月亮地儿,山跳就爱溜地皮,套也就得下低点儿。”
猎人讲得兴致勃勃,洪钧则听得津津有味。他从小就觉得打猎挺神秘,但就是没有机会去尝试。猎人停住了脚步,说:“瞧,净听我扯犊子了,也不知你要上哪疙瘩去?这越走离城里可就越远啦!”
洪钧抬起头来向前一看,果然已经快到了树林的尽头,而林子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只是稀稀落落地有一些房舍。他笑着说:“我是得回去了。对了,我叫洪钧,洪水猛兽的洪;千钧一发的钧。您贵姓?”
“我姓包,人们都喊我大老包。”
“再见,大老包!”洪钧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身说道:“我就住在松江宾馆406房间,有时间来找我。”
洪钧一看表,已经快12点了。他快步往回走,但他心里很愉快,觉得不虚此行。
下午3点钟,洪钧第二次来到法院。上午那位女同志见到他之后,立即把他带到旁边的一间办公室——
“王科长,他来了。”
王科长是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女子。她身材匀称、面皮白净;五官端正、神态大方。她从办公桌前站起来,等洪钧走到桌边,轻轻地和洪钧握了握手说:“您好!我叫王秀玲。”
“您好!王科长。我叫洪钧,这是我的名片。”
“谢谢!真对不起,我的名片用完了。您请坐。”王秀玲一边看着洪钧的名片,一边说,“噢,您是洪律师,还是洋博士哪!您来我们这儿有啥事?”
洪钧又讲了一遍自己的来意,并出示了律师证和委托书。王秀玲看了看说:“郑建国?是那个滨北农场的案子,对吧?我还有点儿印象。那阵儿,我还是书记员呢。”
“王科长,这案子是您经办的吗?”
“不是。可那是个大案,很多同志都知道。那个案子的审判员是……好像就是咱们韩院长吧?记不准了。”
“王科长,您看我什么时候可以阅卷?”
“阅卷嘛———我们先得查一查。我记得被告人没有上诉,所以卷宗应该都在我们这疙瘩。不过,这是十年前的案子了,我们得请示一下院长。”
“那您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呢?”
“院长们都到地委学习去了,明天下午才结束。这样吧,你后天下晌来吧。”
“王科长,您看我是从北京来的,我还得赶紧回去。您能不能给韩院长打个电话,请示请示?”
“那不行!院长们是去地委学习十四届四中全会的文件,临走前儿说了,没有万分紧急的事儿,不能打电话。这要为了您阅卷的事给打电话,怕不大合适吧?再说,这案子都过去十年了,着急也不在这几天。对吧?”
“可是,我……”
“洪律师,我知道你们律师办事儿都是急碴儿的。好吧,我后天一上班就先把你这事儿汇报给院长,你上午10点来,行不?我这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我知道,我们法院应该为律师工作提供方便,可你们律师也应该体谅我们的工作。对不?现在不都讲‘理解万岁’嘛!”说着,王秀玲站起身来,表示要送客了。
洪钧对于此次办案中的阻力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但他没想到在阅卷问题上就这么费周折。他站在法院门口,心底浮上一丝怅惘。他考虑着应该到何处去,忽然感觉斜对面路边有一位身穿法院制服的年轻人在看着他。他意识到自己的神态不大正常,便转身向宾馆走去。可是那个年轻人却追了上来,问道:“您是洪老师吧?”
听了这话,洪钧一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身材不高、胖胖的、长得挺喜性的小伙子,说:“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