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渭河西岸陡然黄尘冲天,号角凄厉,马声嘶鸣。无数突 厥骑兵来往奔驰,手舞弓刀,兴奋欲狂。
一座繁华似锦的京城就在眼前,金宝玉帛和美女正等着他们前去享受。
他们恨不得立刻就冲过渭河,冲进长安城中,肆意而为。
但颉利可汗却下了严令——任何人敢越过渭河一步,立斩无赦。〖ZK)〗
颉利亲自领着数百精骑,立于渭河便桥西岸桥头,凝目注视着东岸。
在颉利的料想中,李世民要么会被他的威势吓倒,遣使求和,要么会紧闭城门,固守待援 。若李世民求和,他则趁势要挟,大索金宝美女,并逼迫李世民割代北之地,使他获得一个 南 下攻掠的立足之地。若李世民紧闭城门,自是心怀畏惧,他就可放胆纵兵攻掠长安外围各 州县,满载而归。
无论李世民以何种方式对付他突厥大军,他也决不会下令部下攻城。
他曾以突厥特勒的身份亲自参与过当年李渊大军的攻打京城。以李渊当年那么强大的威势 ,竟苦战数十天,伤亡了数万军卒,才得以破城而入。
而他若顿兵在坚城之下,数十天内,大唐勤王之师必然四面围至,使他陷于前无进路,后 无退路的绝境,不战自溃。
可是李世民既未遣使求和,也未紧闭城门,竟然以大唐皇帝之尊,仅率六骑,就似丝毫没 有看见十万突厥骑卒,径直闯到了便桥东岸桥头。
颉利大出意料,心中惶恐,令数百精骑同时张弓搭箭,对准对岸的李世民。
李世民身后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征眼见对岸如此威势,俱吓得脸色苍白,胸 中突突乱跳,一颗心几欲破腹而出,想劝说皇上切勿犯险轻敌,却是双唇发颤,无法说出话 来。
就连久经战阵的侯君集、丘行恭,也是手心发湿,心中嘀咕不已:
秦王爷如今当了皇上,竟还是这般以身当敌,实在太过冒险,倘若颉利乱箭齐发,我等如 何抵挡?
“颉利可汗!前年在泾州,朕亲与尔等约定,各守旧土,互不相犯,并赠尔等金宝美女, 可谓仁至义尽。尔等虽为戎狄,亦有人心,为何如此忘恩负义,背约犯我大唐!”李世民高 声喝道,声如焦雷,轰轰回想在渭河两岸。
颉利见李世民如此气势威壮,心中更惊,一时答不出话来。
往来奔驰的突厥骑兵听得李世民的声音,亦是大惊,纷纷勒马停下。
“颉利可汗,你若不服我大唐,纯为争胜而来,又何必多动刀兵,枉死军卒。今日两军阵 前,你我单打独斗,一定胜负,如何?”李世民满带轻蔑之意地说着。
颉利大怒,却是有苦难言。
他素知李世民骑射神技天下无敌,且正当年轻力壮,若单打独斗,他决非敌手。
可是他若不敢接受李世民的挑战,未免会在部下面前大失威严,成为众将眼中贪生怕死的 懦夫。
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怎配成为以武勇横行天下的突厥可汗。
他真想下令开弓,乱箭射死这位使他颜面扫地的大唐天子。
不,不能开弓。李世民既敢如此前来,必是早有布置。在南蛮子中,李世民最是狡猾,最 是厉害,我千万不能中了他的诡计。颉利不停地在心中说着。
“颉利,你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意欲何为!”李世民更大声的说着。
“我,我突厥最重恩义。先人失国,赖大隋之力,始得复为可汗,此天高地厚之恩,永不 敢忘。今大隋萧后与皇孙政道俱在我突厥帐中,日夜悲泣,令人不忍。我大军到此,非为金 宝美女,盖欲为政道讨得代北之地,以续隋室香火,报恩于万一。若唐天子允我所请,自当 退兵。”颉利的进犯“理由”倒也堂堂正正。
“我大唐天下得之贼寇,非得于隋朝,寸土俱为我大唐将士流血换得,岂能轻易与人?可 汗不忘旧恩,诚为可敬。突厥地广万里,又哪里找不到一块安置隋室香火的所在,为何必欲 取我大唐代北之地?”李世民更是义正辞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