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如晦兄所言,亦是玄龄所想。”房玄龄也跪倒了下来。
“王爷乃天生圣人,岂可冒险而为。”就连长孙无忌,亦是跪倒在地。
“你们这是为何?都起来吧。”李世民忙说道,伸手去扶杜如晦,却是无法扶起。
杜如晦两只手死死撑持在地上,道:“王爷,请容如晦诉说肺腑之言。”
李世民只得松开了手,道:“如晦兄请讲。或许我真的是有些操之过急,考虑不周。”
“王爷不能行险,其因有三:一者皇上虽然不明,却无大过。王爷公然抗拒诏令,其言不 顺。言不顺则难服人心。东征将士家眷大多在关内,皇上只须下一免罪赦书,并优待东征将 士家眷,就能使兵卒散去大半。二者皇上和太子固然难比王爷天纵神武,却也并非毫不知兵 ,若率众死守潼关,王爷只怕一时难以攻破。如此,锐气必衰,势将难以再战。三者天下尚 未真正平定,突厥亦存进窥中原之心。若王爷与关内争战不休,群雄借机割据,坐大成势, 王爷就算天命有归,已是后患无穷,难以收拾。”杜如晦道。
“还有,齐王元吉也在东征军中。王爷若欲留镇洛阳,势必先图元吉,以除后患。则天下无知之人不言元吉凶险,反说王爷不仁,与王爷名望大有损伤。”房玄龄道。
“王爷留镇洛阳,皇上必发勤王诏书。乱世中人心险恶,如李靖、燕郡王李艺等人,或满 腹谋略,或武勇过人,恐怕都会趁势而起,祸乱天下。”长孙无忌紧接着说道。
“这……”李世民越听越是心惊,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操之过急,考虑不周。他太急于除掉元吉,太急于登上大位,所 思所想,全是有利于他的胜算之处,却并未仔细去想杜如晦等人所说的一切。
唉!如果连长孙无忌他们都无必胜之心,我若硬要冒险而博,必然是有败无胜,当真成了 孤注一赌。李世民在心里叹了一声。
“王爷连破巨贼,威震天下,名满海内。皇上虽有疑忌之心,并不会在此时此刻对王爷行 不利之举。王爷当班师回朝,徐徐图谋,务求不发则已,一发必中。”房玄龄见李世民有回 转之心,连忙说道。
“嗯,你等所言,亦是有理。都起来,好好说吧。”李世民说着,声音里透出一种无奈之 意。
不发则已,一发必中。这句话他极是喜欢,也曾以此大破强敌。
但要“徐徐图之”,他却并不情愿。只是眼前的情势,他恐怕只能用“徐徐图之”的办法 来争得天命。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大大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杜如晦说道。
“如晦兄之言,是道我不知‘彼’,还是不知‘己’?”李世民问。
“王爷,这‘彼’是指何?‘己’又是指何?”杜如晦不答,却反问道。
“‘彼’当然是皇上、太子、齐王,或许还有裴寂。‘己’自然是指本王和诸位。”李世 民说着,心里不觉又浮起了对那位王远知的感激之情。
若没有王远知在石洞中说的那番玄妙之言,他就不可能在长孙无忌三人面前这么毫无忌讳 。
但是他既然要长孙无忌三人辅佐有关天命的大事,就非得毫无顾忌不可。
“王爷所指的‘彼’与‘己’并不太确切。依我之见,‘彼’只有太子一人,而‘己’决 非仅仅是王爷与我等数人。”杜如晦道。
“哦,如晦兄请道其详?”李世民心中一动,问道。
“四海生灵千万,而天命只在一人。王爷贵为皇嫡子,功比日月,理应承袭大统。太子并 未参预晋阳首谋,入长安后多理政务,少有军功,并不宜身居储君之位。”杜如晦含蓄地说 着,他并不能像李世民那样全然毫无顾忌。
“是啊。战乱之世立嫡以功,太平之世立嫡以长,本为至理。”长孙无忌欣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