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府门外的守卫兵卒拦住第一乘轿子,刚欲盘查,就听轿内传出李世民的声音:“后面 都是我的朋友,留守大人急着要见,休要多问。”
李世民和刘文静、武士从轿中下来,直向留守府的议事厅走去。
守在厅门口的钱九和樊兴对李世民、刘文静打了声招呼,有些奇怪地看了武士一眼,却 也没多说什么。
李渊背着手,在厅上走来走去,神情略带焦虑之意。
“见过父亲大人。”李世民有些拘束地说着,拱手深施一礼。
“参见留守大人!”刘文静和武士同声说着,欲行大礼。
“免了,免了!”李渊似是不耐烦地摇着手,道:“二郎,刘县令,你们不是一直有机密 之话要告诉我吗?快快请讲。”
武士是王威的人,我忽然带他前来,父亲怎么毫不以为奇怪呢?李世民心中疑惑,不禁 向刘文静望了过去。刘文静心中却是沉甸甸的,想:李渊往日见了我,甚是热情,常夸我办 事干练,礼敬有加,今日却为何对我如此冷淡?莫不是有谁在我背后说了坏话?
“父亲大人,王、高二贼已设下毒计,欲加害我父子。”李世民见刘文静不做声,只好上 前一步,把那张白纸高举着递到李渊面前。
李渊拿过白纸,粗粗看了一遍,冷笑着:“王、高二贼以奸恶之心,猜忌忠良肺腑,出 此毒计,不足为奇,早已在我的料想之中。”他说着,大步走到武士面前,伸手拍了一下 武士的肩膀,道,“司铠能弃恶从善,去小节而明大义,渊深钦佩。钱九,快,请司铠到 后堂之中酒宴伺候。待我和二郎叙过家务,再来陪司铠痛饮一醉。”
武士慌忙下拜:“卑职不敢。卑职已在刘县令那儿喝过……”
“怎么,刘县令的酒好喝,我留守府中的酒便不好喝么?”李渊沉下脸来。
武士不敢再说什么,又深深下拜,这才随着钱九,离开议事厅。
李渊先是说要听机密之话,此刻又说只和二公子谈家务,话中处处透着刺我之意,实是可 怖。刘文静心头更加沉重。
“大人,王、高二贼已欲先下毒手。大人再不奋起举义,更待何时?”李世民见武士已 走远,立刻说道。
“为人臣者当忠,为人子者当孝。二郎为何念念不忘此不忠不孝之言?尔如此张狂,乃何 人所教?还不敢快与我滚了出去!再胡说八道,为父定当把你捆绑起来,送到有司治罪!”李 渊厉声喝到。
“世民此言,正是尽忠尽孝。古贤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忠君者实为爱民 ,若并非爱民,忠君便是愚忠。当今皇上,造宫室,通运河,征辽东,荒淫酒色,不理朝政 ,致使天下大乱,父母不保赤子,夫妻相弃于野。城郭空虚,村烟灭绝。天下苦其毒虐久矣 。大人若起义兵,拯天下苍生于倒悬涂炭之中,必受万民拥戴,流芳千载之后。如此才是真 正之大忠也。大人若守小节,则下有寇盗内贼,上有昏君严刑,欲进不得,欲退不能。且我 李氏又名应童谣,处于猜疑之地,身益危矣。见父危而力谋救之,正是尽人子孝道,大人奈 何不悟?大人若必欲执世民告于有司,世民亦不敢辞死。”
李世民说着,扑通跪倒在父亲身前,脸上满是激愤之色。
刘文静也忙跪倒在地,道:“留守大人,二公子所言极是。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天 道至公,唯德是辅。放眼天下英雄,有谁人之德望,可与留守大人相比?今留守大人手携五 郡之兵,身当四战之冲,又名应童谣,若诚心收揽才俊,为天下倡大义,商汤、文、武之大 业,一举可定矣。倘留守大人拘于小节,迟延不发,则群雄割据之势必成,天下分裂,难免 重蹈汉末三国之憾,那时欲定天下,已失先机,不可得矣。”
哼!我若宰了你刘文静,便不是诚心收揽才俊,便不能成商汤、文、武之大业了。事还未 成,你便知要挟主上,心地果真险恶。不过,你能看到迟延不发,则群雄割据之势必成,这 份远见,倒比裴玄真老鬼强多了。此刻宰你,是断我自己右臂,岂能为之?李渊想着,脸上 神色柔和了许多,伸手虚托,叹道:“你们都起来吧。二郎,父子至亲,虎毒尚不食子,我 又怎忍告你?唉!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了。只是一旦真若举义,我们又该依何方略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