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至恶”的获奖者;“催人泪下”的装置展

“见过至恶”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

当地时间10月5日,2018年诺贝尔和平奖在挪威揭晓。挪威诺贝尔委员会宣布,将2018年诺贝尔和平奖授予刚果(金)妇科医生德尼·穆克维格(Denis Mukwege)和伊拉克雅兹迪族少女纳迪娅·穆拉德(Nadia Murad),以表彰“他们为终结将性暴力作为战争武器的做法所付出的努力”。诺贝尔委员会主席贝丽特·赖斯-安德森(Berit Reiss-Andersen)在授奖声明中介绍:“穆克维格毕生致力于救助在战争中受到性暴力迫害的女性”,而曾于2014年逃离“伊斯兰国”性奴营的穆拉德,则在之后勇敢地“成为她和其他女性所遭受过的性虐待的见证人。”法新社在报道中评论称两人同时获奖,“就像一则新闻揭露美国制片人温斯坦丑闻在一年间一石激起#Metoo运动的千层浪那样,所体现的是一项超越个别地域冲突的全球性事业。”


2018年诺贝尔和平奖被授予了刚果医生穆克维格(Denis Mukwege)和伊拉克雅兹迪族少女穆拉德(Nadia Murad)。 海外网 图

穆克维格(Denis Mukwege)是首位获得诺贝尔奖的刚果(金)人,这个消息在这个撒哈拉以南最大的国家激起了人民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刚果(金)政府获悉后,也通过发言人蒙德(Lambert Mende)向这位前不久还公开反对总统约瑟夫·卡比拉(Joseph Kabila)的医生表达了祝贺。蒙德称:“他并不是因为这个(政治立场)而获奖,而是因为他为我国饱受摧残的贫苦女性所提供的救助。”

获悉获奖消息时,穆克维格医生正在北基伍省潘济医院里为病人做手术。他在挪威《世界之路报》(VG)的采访中回忆,1999年在欧盟资助下创办这家医院的初衷,是“为了给妇女提供安全分娩的医疗条件”,可在不久后就变成了“强奸受害妇女的治疗救助站。”第二次刚果内战(1998-2003年)期间,基伍陷入到战争的恐怖中,强奸成了普遍现象。自2015年初首都金沙萨爆发骚乱后,刚果(金)一直深陷在持续的政治危机和间断的暴力冲突中。穆克维格在采访中数次感叹本国“气氛压抑……基本自由空间萎缩”,与此同时,这场“女人身体上的战争”至今仍在延续,“2015年时,性暴力曾明显减少,遗憾的是到了2016-2017年又有所回升。”

法国记者、纪实文学作家克里斯多夫·博尔坦斯基(Christophe Boltanski),曾在撰写巴约-卡尔瓦多斯战地记者奖(Prix Bayeux-Calvados)获奖作品《 血矿石:现代世界的奴隶》期间,与穆克维格医生交往甚深,他在《新观察家》杂志的采访中回忆和这位新诺奖得主初识的情景,仍不禁感叹深受震撼:“2008年我们初次见面那次,一整天我都和他待在一起,他一口气为几十位女性做了手术。这些女性都是战争中残忍暴行的受害者,被轮奸,受尽非人的折磨,施暴者中既有反政府武装团伙也有正规军。这些妇女徒步行走数天,从刚果民主共和国东北部各地来到这里。她们不是战争和武装冲突的附带受害者,而恰恰是冲突所针对的目标之一……她们的身体就是这场冲突的战场。为了控制矿区,必须破坏乡村社群原有的生活形态,负责种地、生儿育女的女性们因此首当其冲。”

博尔坦斯基对战争中性暴力的认识受到穆克维格很大的启发。在基伍地区,有大量暴露在露天的金、锡和钶钽铁矿矿床,尤其是最后这种制造手机不可或缺的金属,男人们为了它们互相厮杀、奸淫女性。年轻的穆克维格刚从法国昂热医学院毕业回到刚果(金),原打算以一身妇产科学识用于迎接新生命,然而他接手的第一个案例中,女人整个生殖器官和消化系统尽毁,很快几个、几十个类似的患者被送到他面前,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女性所遭受的不再仅仅是‘强奸’,这种暴行需要用另一个词来称呼。这是一场女人身上的战争。”穆克维格认为,这样的强奸罪行,男人们不是为了满足肉欲本能,这是“一种毁灭性的武器,它能毁灭生命之门,抑制出生率,摧毁女性的自尊,也同样毁掉她们那通常逃走的丈夫和父亲的尊严。社区就是这样土崩瓦解,军阀就是这样抢占土地和财富的。”

博尔坦斯基评价穆克维格“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不仅在于他身材高大、气度不凡,周身释放出外科医生沉稳安详的气质,他总是全神贯注、严格自律、责任感强,待人体贴入微,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能从他医生“面具”的背后,强烈感受到一个因亲眼目睹过至恶,而精神饱经创伤、伤痕累累、心乱如麻的人。”

泰特美术馆装置艺术展令人泪流不止

10月初,英国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展出了古巴行为艺术家塔尼亚·布鲁格拉(Tania Bruguera)的装置艺术作品“哭泣房间”。作品旨在通过特殊的环境装置,迫使参观者产生不自觉流泪的生理反应,在游客中激发群体情感共鸣,启示人们思考当下的移民危机。该作品将在泰特美术馆驻展至明年2月24日。英国当地媒体对展览的呈现与内涵褒贬不一。


古巴艺术家布鲁格拉在伦敦泰特美术馆涡轮大厅的展览中 表演,地板上用热感应涂料绘制的叙利亚难民肖像显现出来。Andrew  Dunkley摄。图片来源:泰特美术馆

展览设置在泰特美术馆涡轮厅。在这个长155米,高35米的美术馆中堂巨大的空间中,“放置在殿堂深处一组低音喇叭播放着大功率的暗哑低鸣。这些荡气回肠的音响是音乐家史蒂夫·古德曼(Steve Goodman,别名Kode9)的作品。”《卫报》艺术评论家阿德里安·舍尔(Adrian Searle)在10月1日的文章中这样描述自己的参观感受,“乐声毫不轻柔,而是以一种威胁的气势令人感到忧郁而泄气。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想哭的观众会走到一旁阳光明媚的偏厅去尽情抽泣。”

塔尼亚·布鲁格拉这个互动装置作品表现了一个被诸多艺术家、作家竞相阐释过的主题:欧洲民众对于难民危机漠不关心的态度。让人们感到惊叹的不是这个老生常谈的主题,而是艺术家的呈现方式。伦敦免费《地铁日报》提醒游客们,“要先全身发热泪流满面之后”才能欣赏到这个作品。英国广播公司(BBC)则在其官网上写道:“这个展览之所以脱颖而出,是因为它故意让参观者浑身不舒服。”

布鲁格拉将涡轮厅的地面漆成黑色,其中用热感应材料绘制了一幅肖像画,只有在感应到参观者一个个躺到地面上散发出的体热时,才会逐渐显现出来。这是一位名叫尤瑟夫(Youssef)的移民青年的画像。当BBC问塔尼亚·布鲁格拉需要多少人躺下才能完全“点亮”这幅画时,她不太确定地回答:“可能要150人,也可能200人?”

展览最大的亮点是毗邻大厅的一个被称为“哭泣房间”(crying room)的小隔间,这里被设计成“被迫同情”难民命运的地点。“空气里持续散发的化合物让人一踏进房门就会无法抑制地流泪,效果就像剥洋葱一样,无论你是否想哭,眼泪就是止不住。”BBC的文章中描述道。这一装置在媒体中引发了最多争议。“化学成分的刺激效果更接近浓薄荷醇而非辣胡椒,本身并不会给人带来什么不快,但这种纯生理反应所带来的失控感会让人感到不安。”iNews新闻网较为认可这种表现形式,而《每日电讯报》则在文章中极度愤慨地谴责其为“居高临下的幼稚手段”:“对待移民现象,别说是所有英国人,难道这些博物馆参观者们态度冷漠吗?只要再想想,焦虑不安不正是导致英国脱欧公投的主要驱动因素之一吗?” 《卫报》记者在文章中开玩笑道:“这个装置没能让我哭,倒是疏通了一下我的呼吸道。”他表示自己更多是受到了大厅背景音乐的震撼,“这个作品的内核包含了一些巧思,我很喜欢。但整个装置在呈现上略嫌暧昧,它的最终目的似乎是让参观者获得某种群体性体验,但在手段运用上还是太薄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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