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梦:只有勇敢的人,才能活出真我

本文摘自《黑梦》,冯小凤著,译林出版,2017年6月版

凌晨两三点,吕贝卡和母亲已经睡了一觉,父亲回来了。先是开锁的声音,那个灵巧的锁鼻子弹出清脆的声响,就像侠客在黑夜中抽出了宝剑。父亲推开门,关门,销门。钉着铁掌的大头皮鞋,在水泥地面上跫音嘹亮。先在狭小的客厅脱下上衣,丢给沙发。或者连裤子也脱掉,却把琴拎到卧室里。他要再弹几段乐曲方能入睡。浮躁的琴声在沉寂的黑夜里发出空洞的回响。想要结束弹奏却又无法放弃弹奏。有时,他只用一只有力的左手,敲击琴弦并滑出旋律。右手不安地伸到被子里,摸到吕贝卡——那不是他的目标。把手指屈起,用弗拉门戈奏法弹在吕贝卡的屁股上,拍拍说:滚一边儿去。这句话对吕贝卡而言是亲切的。他把自己蜷得更像一个肉球,如同在母腹中,窃笑不已。父亲终于摸到了母亲的乳房,这时他更是在琴与乳房之间无法取舍。他会显得更加不安。喉结在愈加躁乱的吉他滑音间滚动。冰凉不安的钢丝弦。也就是在某一天,父亲在这不安里鲁莽地丢掉琴,朝床上爬的时候,一脚踩进了琴孔。吉他发出慌乱的噪声。父亲的脚陷进被踏坏的琴箱里,甩也甩不掉,拔也拔不出。他就那么气急败坏地在房间里踏着一只“吉他靴子”大喊大叫,喊亮了窗外高楼上的好几盏灯。吕贝卡窃笑得更厉害了。瞧见父亲那模样,就像沙滩上可怜的寄居蟹。

刚开始有这样的记忆,以为父亲在虐待母亲。母亲明明骂着:滚开,你这只鬼。母亲还挣扎过。父亲却在强制执行他不安的欲望。吕贝卡便怒不可遏地在床上踢腾起四肢,必要时他还用到了哇哇大哭。父亲不耐烦地用一床小被子把他卷起,一脚踹到了地板上。如果他再哭,父亲会把他丢到门外去。于是,他不再哭。倘若不提出重返的请求,父亲就会折腾完母亲后昏昏入睡,而吕贝卡要在水泥地上度过整个夜晚。

吕贝卡逐渐意会到,母亲显然喜欢父亲的侵扰。当父亲的手抚摸到母亲的乳房时,无论是隔着内衣,还是伸进内衣里面,抑或是解开扣子,母亲发出含混的呢喃,绝不是生气的。隔壁的老太婆总在深夜里冗长沉闷地叹息;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耿叔叔终日呻吟不止。但和这些相比,母亲发出的声音更贴近老猫的呼噜声。外婆豢养的那只老猫,当去抚摸它的毛发,当然要用适当的方式,它便会微闭双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当然,这是从声音所传达的情绪上来理解,而非声音本身。那句“滚开,你这只鬼”从母亲嘴里骂出来,由于用着另外的语气,也不再是这句话的本意。母亲笑着骂出声。在母亲的笑意里,吕贝卡了解到,母亲对父亲的侵犯是满足的、休闲的、容易接受的、没有必要改变既定方针的。

某个前半夜,吕贝卡忽然睡意全无。或许是在梦中重温了这些场景,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忽然像父亲一样转过脸来抚摸母亲的小腿,并用舌头舔了舔。他这样弄了很长时间,觉得脖子和手臂都很酸。睡梦中的母亲却只像被蚊子叮了一样伸出手来挠了挠,之后再无动静。于是,吕贝卡有些艰难地爬到母亲的胸前,去抚摸母亲的乳房。母亲刚好睁开眼,吕贝卡就学父亲说:芳芳,我爱死你了。说完,他埋下脑袋认真地含住母亲的乳头吮起来。母亲像被人挠了腋窝,咯咯地笑了起来。母亲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脑袋,手掌显得很无力。吕贝卡努力地吮着。母亲呻吟了一声,笑得更厉害,甚至捂住了嘴巴。但很快母亲推开了吕贝卡,母亲望着天花板发呆。忽然捧起吕贝卡的脑袋使劲亲了一口,说:你这只讨厌的小猫。接着,她把吕贝卡重放回了她的小腿肚上。

作品简介

黑梦:只有勇敢的人,才能活出真我

《黑梦》,冯小凤著,译林出版,2017年6月版

这部小说分两条主线展开。单数章节讲述主人公吕贝卡整个假期的生活。复数章节以闪回的形式展现父亲吕勇在吕贝卡的假期之前的三年里搞摇滚乐的历程。最后两章将这两段截然不同的生活汇聚到一个点。展现了父子两代人在同一时代中不同的迷惘、困惑、彷徨、挣扎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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