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数字医疗》,[美] 罗伯特·瓦赫特著,郑杰译,湛庐文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8年1月出版
临床医生的“噩梦之夜”
那是2003 年8 月2 日,一个温暖的周六,刚从密歇根大学医学院毕业6周的伯顿正在布法罗市的米勒德· 菲尔莫尔· 盖茨医院(Millard Fillmore Gates Hospital,以下简称盖茨医院)里值班,这家医院是纽约州立大学外科住院医生培训项目定点医院之一。伯顿的职责是照看那些在急诊室有可能需要行外科手术的患者和外科病房的术后病人,此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随身携带急救寻呼机。
如果有人走进病房,通常是护士,发现患者濒临死亡时,她会按响墙上的一个紧急按钮,或者拨打一个类似911 的内部紧急电话来呼叫急救警报小组。这是一个负责处理紧急事件的抢救小组,通常由医生、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士、药剂师,以及呼吸治疗师组成,在医院里,呼叫急救警报小组就好像是召唤一个骑兵团。
你永远不知道当你收到召唤赶往现场时,将要面对什么情况。除了发现患者完全心脏停搏,即处于没有脉搏和血压的无意识状态外,我还遇到过因为严重的脑卒中而不能移动身体的患者,以及血液像红色喷泉一样向外喷射的动脉当急救寻呼机的声音打破那个平静无奇的值班夜时,伯顿迅速奔向病房。护士之前发现,一位刚接受一台并不复杂的外科手术、正在术后恢复的70 多岁患者突然出现了呼吸短促,并陷入昏迷,同时伴有危险的低血压。于是伯顿和护士开始抢救患者,但是患者的情况还是越发严重。几分钟后,患者的脉搏和血压都没有了,急救小组开始全力进行心肺复苏术。
伯顿想找到自己的上级医生,因为他也带着急救寻呼机,通常应该由他负责这项工作。毕竟作为一个实习医生,伯顿的年资太低,不适合单独承担这样的责任。然而,伯顿很快得知上级医生正在手术室里为一位老年妇女做肠道坏死切除术。伯顿意识到只有自己有时间处理该事件。在医学院心内科见习轮转时,伯顿曾经也带过急救寻呼机并参与过类似抢救事件的处理,甚至曾经在上级内科医生到达之前独自处理过一些抢救事件。这些对于一个医学生来说已是不寻常的经历。伯顿想,我能够做到,并开始根据医疗指南进行抢救,同时希望找出这个病人的问题所在。
就在此时,伯顿的寻传呼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住在另一楼层的患者,听上去像是出现了大面积心肌梗死。伯顿不能放弃第1个正在接受心肺复苏术的患者,而且还有诊断上的疑问,所以他尝试用电话来处理第2个患者,指示那一楼层的护士赶紧把患者转移到重症监护病房。至少那里的护士可以对患者进行高级生命支持(ACLS)抢救,然而没有医生在旁边,护士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同时保持这两件事顺利进行,既开展对第1个患者的抢救,又要制订针对第2个患者的应急方案,这对于一个新手医生来说是个非凡的考验。人们很难相信事情还会变得更糟。但是大约20 分钟后,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伯顿的寻呼机第3次响起了,这一次是一个女性患者出现了癫痫大发作。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患者跟伯顿在同一楼层,这样伯顿就可以在第1个患者和第3个患者之间切换,持续地给护士和呼吸治疗师发出指令,就像军事指挥官在线保持对两队新兵的指挥一样。只不过在此刻,这些被指挥的新兵们远比指挥官更有经验。
不要以为这种情况在美国的医院里司空见惯,要知道,伯顿碰到的这种情况是极其少见的。在一家忙碌的医院里,每天出现一次紧急呼叫还算正常,两次就少见了,我工作了30 多年还从未见过一小时内出现3 次紧急呼叫的情况。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学中心有600 张床位,平均每年出现300 次紧急呼叫。确切地说,一个小时内出现3 次呼叫的可能性如此低,以至于伯顿都要差点儿以为是有人故意毒害患者。
住院患者的抢救生存率是1/6,而且这取决于医生是否及时到达并领导医疗团队进行有效的心肺复苏术操作。在健身房或者酒店大堂里看到的自动除颤仪似乎使抢救看起来很简单,但在医院实际抢救时情况却要复杂得多。因为住院患者尚有需要处理的基础疾病,而这通常是病情恶化的根本原因。值班真的不只是打开寻呼机的后盖,听一听呼叫声确定电池是否够用,按下绿色开关那么简单的事情。
伯顿努力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并且尝试找出解决方法。他的本能是去寻求帮助,于是联系了急诊室的值班医生,但被告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允许值班医生离开急诊室。伯顿知道有几个高年资住院医生在附近医院值班,他们很可能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值班室的床上看电视呢,但自己却没有办法将纸质的病历资料发给他们看。而如果没有这些信息,对方就没办法远程给予治疗建议,那么他们也就帮不上什么忙。在那一刻,算上患者、家属、临床医生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大约有250 个人在盖茨医院,然而,此时的伯顿却感到非常孤单。
当伯顿正忙着抢救第1个患者和第3个患者,关注着第2个患者是否转移到了重症监护病房,并尽力平复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急救寻呼机又一次响起了。在那一刻,一个不知所措的实习医生能为第4个患者所做的,就是像对待在其他楼层的第2个患者那样,让护士紧急送第4个患者去重症监护病房,然后祈祷。
当尘埃落定后,伯顿的4 个病人中的3 个去世了,而且,伯顿的上级医生在手术室治疗的那位患者也没能幸免于难。这么多的死亡例数通常是一个运气很差的实习医生在一个月里才可能碰到的罕见情况,而不是在一个小时内。
作品简介:
《数字医疗》,[美] 罗伯特·瓦赫特著,郑杰译,湛庐文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8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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