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辉:“年轻人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被逼到绝境”

除了每年十月固定来到乌镇之外,孟京辉导演每年都满世界飞,参加各种戏剧节和艺术节。刚刚从开罗国际实验戏剧节回来的他依旧保持着兴奋劲儿,讲述着他第一次参加阿拉伯语国家戏剧节的所见所闻。

乌镇戏剧节今年五岁,在全球的艺术家心中,开始一步步与那些著名艺术节齐名。前两年担任艺术总监的孟京辉今年卸下重担,准备在乌镇“见见人喝点酒”。按他说来,“像戏剧一样生活”。

聊到乌镇,他说自己和黄磊的一番展望。他们希望所有人先知道:“剧目挺好,到时间去就行了”。而在那之后,他们希望所有人开始关注戏剧节背后的事情,关于美学,关于艺术理念,关于传承。 

孟京辉:“年轻人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被逼到绝境”

戏剧节应该可以扩散美学上的影响

Q:“戏剧节”这个形式目前承载了什么样的作用?

孟京辉:我觉得一个戏剧节不外乎就是几件事。

一个是集结的戏剧是怎么样的,一般来说是国际上的还是本土的,像国际上阿维尼翁这样就是偏国际的,还有一些就是本土的,像德国的柏林戏剧节就是德语戏。

然后是受邀请表演的人受到好的对待,观众到了这个地方也开心,能玩得好吃的好认识好的人。我说的好人是志同道合的,或者观点完全不一样的人。

还有一个就是年轻人,年轻的群体在戏剧节中有分量。

最后是到那里之后是能自由对话的。

而恰恰这四点乌镇戏剧节,真牛逼,都具备了。而且还很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个艺术节这些东西是很重要的。 

孟京辉:“年轻人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被逼到绝境”

孟导在法国阿维尼翁戏剧节

 

孟京辉:“年轻人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被逼到绝境”

孟导在意大利斯波莱托艺术节接受采访

Q:看了国外的这么多戏剧节,他们的成功经验是什么?

孟京辉:一定要艺术家创新,一定要艺术家为主来做,也就是说,艺术家涉及到好多方面,对戏剧节来说,就是一定要一个好的艺术总监来做这个事情。

艺术总监得有一个理念,他的理念得很清晰,比方说今年是是一个难民的主题,或者这一届主要是跨界,或者是人的个人身份和社会身份的中和,有这个东西的话你就会发现大家在这个文化状态下一讨论。

除了讨论到戏剧的美学、形式感、国际化的语言,最近的流行趋势,等等最新的东西,也可以聊聊传统。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聊聊艺术、哲学、跟这个有关的门类,这些跟戏剧本身齐头并进的跨界的门类是一个什么关系,戏剧是一个什么状况,我们跟当代美术又是什么状况,我们跟我们对于整体的文化思索,对于国家的身份认同等等等等。

另外除此之外就是艺术节到了一定的时候他有一个扩散和影响,这种扩散影响可能不是经济上的,也不是名声上的,而是美学上的。

 

孟京辉:“年轻人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被逼到绝境”

第五届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单元开幕式现场

Q:你对于乌镇青年竞演的回忆是怎样的?

孟京辉:我觉得青赛有大奖挺好的,有大奖的话得奖了没得奖都挺开心的。但是这件事特来劲,特别好。这十几个人是从很多报名的人选出来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有特点的,肯定是有特点的。有特点比好重要。

 

孟京辉:“年轻人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被逼到绝境”

如果有一天没有自由那我可能就萎缩了

Q:如今你还有没有新的创作冲动?它的来源是什么?

孟京辉:来源有好几个一个是年轻的时候读过好多书,有个剧本库,还没排完呢。

再有就是一个生活中的,我昨天洗澡,洗着洗着我就在想,突然就在想,我应该说一个关于掉头发的故事。我找一个秃子演员,开始就是在洗澡的时候头发一点点掉了,然后变成一个秃子,重新开始生活,我就觉得有可能不一样。

另外一个就是社会生活好多新的刺激,比如布莱希特的戏,比如《潘迪拉和他的仆人》我觉得就特来劲,这个哥们一喝醉就是共产主义,什么都拿去分,但是一醒了又抠的跟什么一样,比原始的资本主义还狠。这就都和我们的社会生活有关系,刺激我们做一些戏。

还有就是周围的人跟你同步的人会对你有刺激。

 

孟京辉:“年轻人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被逼到绝境”

孟导在埃及开罗国际当代实验戏剧节接受颁奖

Q:像开罗戏剧节那样他们会关注难民问题,你还会关注这么尖锐的社会现象吗?

孟京辉: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恰当的表达的点,比如我爱XXX在20年前就不可能演出,《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一般的情况下人家都封了。什么时间?你映射什么呢?还躲猫猫意大利警察局,但放在现在也能演了,所以要创造新的东西不容易。

我之所以能展示这些东西,其实是在相对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和我的思想是相对自由的,这一点太重要了。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如果有一天没有自由了那我可能就萎缩了,不光是我萎缩了,好多艺术家、艺术工作者的想象力可能都萎缩了,而且他会自己萎缩之外,他还会带动集体全部的萎缩,这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

 

孟京辉:“年轻人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被逼到绝境”

《思凡》剧照

Q:你觉得年轻人的创作状况现在怎么样?

孟京辉:年轻人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被逼到绝境。我被逼到过绝境,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有可能你就被从做戏剧这行中离开了,那所有人离开了你也快离开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小稻草,你可以做一个《思凡》,然后一点点玩,然后生命的希望就出来了。

我有过完全一无所有的时候,现在年轻人的物质啊精神状态,其实还算是富有的,这灵魂他到底附着在哪,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状态,但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从精神到物质,他都是富有的,他那个游戏世界,比你们那个时候丰富多了,但是多了是不是个好事,我不知道。(文/魏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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