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的日常,在科塔萨尔笔下就是日复一日的奇迹

作家10月中旬,新经典文化推出有“拉美文学爆炸四大主将之一”的阿根廷小说家胡里奥·科塔萨尔的第二部中文版小说集《南方高速》。该书收录了科塔萨尔的《秘密武器》《克罗诺皮奥和法玛的故事》《万火归一》三部经典短篇集,其中《秘密武器》为国内首次引进,这三个集子分别写于1959年、62年和66年。10月14日,北京PageOne书店举办了名为“异次元漫游的文学大师科塔萨尔”新书首发式,作家格非、止庵与观众进行了分享。

无趣的日常,在科塔萨尔笔下就是日复一日的奇迹

科塔萨尔

科塔萨尔,1914年出生于比利时,1938年开始发表作品,中年后定居法国,在1984年因病逝世。科塔萨尔一生未摘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但却是多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偶像:1956年的秋天,29岁的马尔克斯在巴黎“老海军”咖啡厅忐忑地等待着,一天下午,身穿长黑大衣的科塔萨尔匆匆而来,坐定后不假思索地开始奋笔疾书,一个多小时以后才停笔,其间只喝了半杯水。之后他收起笔与本子,笔直站起,遽然离去。而已在这里连续等了他几个星期的马尔克斯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他,不敢近前。科塔萨尔正是马尔克斯一心梦想成为的那种作家。

谈起科塔萨尔,很多作家似乎都可与其发生关联,如博尔赫斯、聂鲁达、波拉尼奥、萨拉马戈、略萨等。诸多电影,如《放大》《花样年华》《春光乍泄》等,也都与科塔萨尔的小说产生联系,如王家卫曾说:“我运用了从科塔萨尔那儿学来的结构技巧。”

《南方高速》小说集就是科塔萨尔“脑洞”的合集:高速公路上一场大堵车引发的爱情和死亡;因为一根掉落的头发勘探到整座城市隐秘的地下世界,科塔萨尔看到一朵花、一片云都能引发出一系列光怪陆离的想象。

无趣的日常,在科塔萨尔笔下就是日复一日的奇迹

《南方高速》

无趣的日常可能就是日复一日的奇迹

科塔萨尔的小说中充满了有趣的情节,如他写到一个人在乘坐电梯的时候突然感觉嘴里要吐出一只兔子;他写到一个人生活中遇到生活轨迹与自己特别相似的男孩,由此看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无尽的轮回。

《克罗诺皮奥和法玛的故事》中,科塔萨尔写:“一只克罗诺皮奥在田野里发现了一朵孤零零的花。起初,他想把花摘下,但他想到这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残忍,他跪在花的旁边,愉快地和它玩耍,也就是:抚摸它的花瓣,给花吹气让它跳舞,像蜜蜂一样嗡嗡叫,闻一闻它的香味,最后躺在花底下,被宁静环绕,进入了梦乡。花儿想:‘他像是一朵花。’”

我们觉得无趣的日常在科塔萨尔笔下就是日复一日的奇迹。止庵谈到:“我觉得在科塔萨尔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个很平庸的世界,但是他在小说中写的世界,是他再一次看向世界时看到的一个蠢蠢欲动的、很多东西可能会很有趣的世界。比如他写剪掉蜘蛛的一条腿放在信封寄给外交部长,外交部长收到后大惊失色,果断辞职了,而当时国家正好发生战争,整个事情都乱了。”

“科塔萨尔要让这个世界有点意思,他赋予生活以意义。”止庵谈到,“我们所有读书的目的都是想见见高人,看别人高明在什么地方。读一篇小说,如果读完之后你跟他从头到尾都是同步,那这个作品就是一般,如果你最后读完之后,你比他走得快,他到半截还摔倒了,这个书可以不读。而科塔萨尔,就是那种你读的时候永远追不上的。”

无趣的日常,在科塔萨尔笔下就是日复一日的奇迹

街头海报

很多作家的写作都与科塔萨尔建立了联系

作家格非认为,科塔萨尔在内容、故事形式、社会风貌、叙事技巧等方方面面都展开了探索。“今天世界上的很多作家都跟他的写作建立了联系。比如石黑一雄,石黑一雄的成名作是写英国管家的作品,科塔萨尔写的《为你效劳》,就是写一个帮别人收垃圾的人,他是用第一人称,略带反讽地展示整个故事,这个故事读来就是石黑一雄成名作的微缩版。”格非说。

“科塔萨尔可能是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略萨这些人的结合体,这些人涉及到的东西他都涉及到,比如我们刚才说的幻想性,比如说对现实政治的那种强烈的批判,包括对历史的关注、对日常生活的关注,对拉丁美洲的孤独(体验),所有这些东西在科塔萨尔的写作中表现得非常清楚。”

止庵谈到:“博尔赫斯是在我们的世界以外塑造一个世界,但是科塔萨尔跟我们的世界非常相关,比如他写办公室有一个女秘书,这是我们熟悉的,但是他会将故事引向一个非常怪诞的方向。”“此外,科塔萨尔的生活主要是在法国,他已经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拉美作家,他应该算是一个世界作家。他跟马尔克斯或者是略萨有一个很大的区别,马尔克斯如果没有拉美现实的话,就没有《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科塔萨尔则不像那些人一样依赖拉美现实的土地。”

“科塔萨尔的《病人的健康》、《克拉小姐》,包括《南方高速》,根本没有任何现实性,对科塔萨尔来讲,这个现实世界不是具体的现实,而是整个世界。他先把这个东西写出来,我们自己再慢慢活到他的小说里面去。”止庵认为。

关于写作的意义,格非谈到,曾有人问歌德为什么创作《浮士德》,歌德说:“存在是我们每个人的使命,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使命,就是我们存在过。”格非认为,博尔赫斯来表达他的哲学观念主要依靠书籍,他在幻想中建立一个知识体系,他在这个知识体系中呈现他说的荒谬感、虚无感。科塔萨尔则是直接从现实中感受,并呈现出现实中温暖的一面,“读他的《会合》时,最后死了很多人,然后大家抽一根烟时突然有了片刻的宁静,你会觉得生活存在过,我们的任务就是证明我们存在过。”(文/高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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