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父亲凌道新所抄陈寅恪旧诗

《又见流云阅古今》,中华书局2023年9月版


读《上海书评》发表的谢泳先生两篇关于我父亲凌道新默写陈寅恪先生诗作的文章,甚为欣喜。他对凌道新默写陈寅恪先生两首诗作的观点我完全赞同,现再就此事提供一点线索,供相关研究者参考:

一、1943年燕京大学在成都复校,我父亲于当年2月即从北方来到成都继续学习,同年12月陈寅恪先生抵达成都,任教于燕京大学国文系。我父亲1945年在成都燕京大学的一则日记记载当时选修了陈寅恪先生教授的《元白诗》课程(《又见流云阅古今》,191页)。

二、 凌道新和程曦(1919-1997)是天津南开中学同班同学(同上,“南开中学同学签名”,402页)。程曦是燕大国文系学生,在燕大同是陈寅恪和吴宓的学生。1945年吴宓离开成都时,凌道新、程曦等学生为之送行。程曦燕大毕业后当过陈寅恪的助手。

三、吴宓先生在1964年7月26日致李赋宁信中提及,凌道新在燕大是“宓与寅恪之学生”。1966年吴宓在凌道新锦册题陈寅恪1945年所作《华西坝》诗,其后题跋“时吾三人皆在成都燕京大学”。由此可见,在成都燕京大学时,凌道新和陈寅恪是有相当交集的。

四、凌道新深敬陈寅恪先生。1954年6月25日吴宓日记中记载,凌道新评价陈寅恪先生:“新又述良平日之琐屑言行,见得良虽博雅,然非纯粹学者如寅恪先生一流,实颇用政治手段(权术)。”此处的“良”指时任西南师范大学历史系主任的孙培良。

五、凌道新一生深爱陈寅恪先生的诗文。在家父的遗存文字中有一册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笔记本,内有他默写的陈寅恪《王观堂先生挽词》。在梁平劳改农场时,凌道新用邮政汇款单背面默写陈寅恪诗作四首。1972年5月3日吴宓日记记载:“新出示其1946年所录陈寅恪兄遗诗一首云:雨雪霏霏早闭门,荒原数亩似山村。携家未识家何置,归国惟欣国尚存。四海兵戈迷眼病,九年忧患蚀精魂。扶床稚女闻欢笑,依约承平旧梦痕。”1972年9月25日在梁平抄录陈寅恪《与公逸夜话用听水轩韵》诗四首。吴宓也常常将所收陈寅恪诗交与凌道新读。

六、凌道新在梁平有一本专门录写或默写陈寅恪诗作的笔记本,共二十六页。《又向流云阅古今》仅印有两页手迹。从手迹可看出凌道新对陈寅恪诗有的记忆完整,有的不记得标题,有的对文字是否记忆准确有疑问,记不清楚的都标有问号,绝不可能是凌道新仿写陈寅恪的诗。在整本录、写陈寅恪诗的笔记本中混入仿写陈寅恪诗一说,实在不合情理且也不符合凌道新的人品和性格。况且所记录的陈寅恪这些诗必然要出示给吴宓先生阅读。

以上情况希望能对陈寅恪研究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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