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妈为什么“特别能战斗”

北京大妈为什么“特别能战斗”

《特别能战斗》 石一枫/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相比存在感极低的大爷,大妈这个群体的受关注程度从未如今日这般强烈。

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大妈”,会跳出来这样的新闻:“大妈晨练用蓝牙耳机”“大妈称脚痛霸占位子”“金价创新高,大妈们坐不住了”“大妈也很关心移动支付安全”……大妈的汉语拼音“DAMA”已经进入了《牛津英语词典》编著者的视野,连网络红人“papi酱”的嘻哈歌曲中都有为大妈特别创作的一款。

而石一枫的最新小说《特别能战斗》,应时应景地给我们讲了一个大妈的故事。

书中的苗秀华是一位精力旺盛、嫉恶如仇的北京大妈。在工厂上班时,她和领导斗,和同事斗,和她看不惯的一切行为斗,一直斗到了退休。退休后,苗秀华搬进了新小区,立刻又投入和物业公司的斗争:搞串联,发传单,成立了业主委员会,直到上法院打官司。

凭借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精神,苗秀华终于带领业主们解雇了态度恶劣的物业公司。然而,此后的苗秀华却陷入了一个战斗的怪圈:她想要一手掌控新的物业公司,但其他业主却嫌她管理水平低下,战斗无休无止,她的家人无法忍受家无宁日的生活,一个个离开了她……

对大妈状态的把握精准至此,可石一枫说自己不曾刻意观察过,因为“大妈遍布我们的生活,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不必观察,躲开都难”。

石一枫1979年生于北京,1998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在他的印象中,北京人管岁数比较大的妇女都叫“大妈”。“我小时候叫人家大妈叫得特别亲,完全没有戏谑的意味,被叫大妈的人也很高兴——这完全是一个褒义词,有着母性光辉”。

然而现在,再管人家叫“大妈”,对方就不爱听了。而且媒体总会冒出各种负面新闻:大妈倒地碰瓷讹诈,大妈跳广场舞扰民,大妈还把小伙子给揍了……大妈成了一个古怪的形象。“那好,既然我在北京写作,我就写一个大妈的故事”,这成了石一枫写《特别能战斗》的动机。

石一枫说:“苗秀华不是精力充沛的广场舞大妈,也不是嫉恶如仇的朝阳区群众,但同时具有精力充沛和嫉恶如仇两方面的特质。然而,在我们的时代,她的精力充沛和嫉恶如仇能够演绎出一幕悲剧、喜剧或者悲喜剧,但却不大可能是正剧。”

这样的人物几乎放哪儿,都能立刻从人堆儿里蹦出来。人们对于她的态度,或敬佩,或鄙夷,又或是唏嘘里面带着几分同情。但如果能通过大妈对我们的时代作一点思索,那么从文学上,“苗秀华们”也许就值得尊敬了。

特别能战斗的大妈是怎么产生的?石一枫认为,我们所接触的大妈,不是从中国传统文化来的,而是因为都经历过革命年代,不适应今天的时代,“时代改变了一代人的性格”。

“大妈可能会给今天年轻人的观念和生活带来某种不适应,这是中国变化太快决定的。在不同模式的时代中成长起来的人群,在同一个时代遇上了,一定会互相不适应。”石一枫说,“但年轻人也不要因为在网络上有话语权,就一天到晚大妈长、大妈短。谁比谁的人格更健全,不好说。”

小说中的“我”是从外地来北京奋斗的年轻人,没有安全感,只能拼命挣钱。“我”不敢战斗,即便加入战斗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苗秀华不同,她只要遇到不公平,不管是个人的、单位的还是社会的,都要打抱不平。

“和中国的发展变化一样,中国大妈本身也是今天世界最令人感慨的奇观之一。如果差异一定存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互相体谅。”石一枫说,“这一点大妈要自省,年轻人也要自省。不是说中国快进入老龄社会了吗?但因为有这种生机勃勃的、特别能战斗的大妈的存在,我觉得中国的老龄化社会肯定不是暮气沉沉的,也不是固步自封和缺少变化的。中国大妈都能左右黄金价格了,都把广场舞跳到国外去了,她们的性格是革命时代的遗产,但没准儿用今天的眼光看,还是最有创造力的。”(文/蒋肖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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