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云落》:时代之响下,县城里人们的生活和命运

近日,“时代之响与人间生活——张楚《云落》新书首发活动”在京举办。批评家、散文家李敬泽,作家、清华大学教授格非,作家、《云落》作者张楚围绕《云落》展开交流,深入探讨在传统礼俗与现代规则交织碰撞形成的时代之响下,县城里人们的生活和命运。活动由媒体人、主持人魏冰心主持。

张楚,1974年生,现为天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小说集《樱桃记》《七根孔雀羽毛》《夜是怎样黑下来的》《野象小姐》《中年妇女恋爱史》《过香河》《多米诺男孩》等。

《云落》是张楚的首部长篇小说。在这部小说中,张楚写出了土壤的腥腐,云气的氤氲以及花香似有若无的猛烈,写出了中国县城的生态。县城是理解中国的锁钥,读懂了县城也就读懂了中国。最重要的是,他写出了平凡的世界中普通人的扭结与挣扎,美好与良善。

张楚


构建一个真实又迷人的“县城宇宙”

“云落”是一个县城的名字,这里生活着形形色色神奇的人物。他们的神奇并非体现在他们的壮举或骇人听闻的行为,而在于他们接受命运的方式,以及姿态各异的反抗命运的方式。

“《云落》是一部让人眷恋不舍的小说”,李敬泽坦言,在阅读的过程中,会渐渐走入张楚虚构的小说世界,看到很多平凡甚至庸常的小人物,但读着读着这些人物的光芒就出来了,每个人到最后好像都有一个小星空在里面,“我很愿意跟着张楚,在这样一个迷人的小世界里,结识那些庸常的,但是又像神灵一样发着光的人”。

李敬泽还表示,张楚对他虚构的这个世界有充分的把握,你能感觉到作者对每个人的知根知底,这种知根知底的“县城式”叙事,是《云落》这部小说的魅力所在。“张楚花了很大的功夫,充分地去构建这个虚构世界的特性和饱满度,每个人、每种鸟、每朵花甚至每种细小的事物都有名字,他真的构建了一个小说世界里的‘县城宇宙’。”

格非认为,《云落》将庞大的人物事件以及对历史的勾画全部放在一个特殊的县城里面——一个足以承载中国社会全息式图景的地域。张楚用了很多方法,使这个县城能够拓展它的容量,容纳更多他想要容纳的事物,呈现他要表达的内容。“这部小说是张楚对中国社会的概括,作品中无论是主要人物还是次要人物,都塑造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我从这些不同人物的身上能感受到张楚的时代感、现实感,以及他对当今社会很多重要的思考。”

“我在县城生活了将近四十年。县城生活对于我的作用,类似于空气和水。而我作为蜉蝣在它波光潋滟的水面上爬行,耐心逡巡察看着他者的足迹和命运。”谈到为何要写“云落”这个县城,张楚感慨,“我热爱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我常常因为他们的痛苦而彻夜难眠。写出他们的甜蜜与痛苦,写出他们的欢笑和眼泪,写出他们对美妙生活的希冀和憧憬——这样的念头始终缠绕着我。”

《云落》宏阔、饱满又真实的“县城式”叙事源于张楚对县城人物的熟悉,持续的观察、共情,以及大量的案头工作和真实体验。

《云落》中关于打野兔、海钓的情节就源自张楚为写小说而进行的真实体验。张楚表示:“我想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从日常生活中获得体验,它让我真切感受到生活各个角落的丰富性,也让我认识到另外一种人的生活方式和他们对人生的选择。”

关注“附近”

“每个小说家的气质真的不一样,有时候这种无以名状的气质可能决定他是什么样的小说家,我们以此来辨认他,喜欢他或者不喜欢他。”

李敬泽引用人类学家项飙“关于我们的附近”的命题,表达自己对于张楚的小说家气质的感受。“现代人很少去关注 ‘附近’的一切,而张楚不同,他的‘附近’就是他的天下,他对‘附近’精准的把握和高度发达的感知能力,是他作为小说家的特质所在。此外,张楚善于从人生的底部,以弱者的方向去感受世界、理解世界,他特别能体会那些失意的、弱小的、不幸的、灰暗的,他在那样的人生里的感受非常敏锐,这种小说家的弱者气质可能也是张楚迷人的、给人深刻印象的气质之一。”

现场对谈,左起:格非、张楚、李敬泽、魏冰心。


格非从《云落》里浓厚的世情氛围和丰富的博物学知识的角度认为,张楚是一个扎实且注重细节的小说家。“你可以质疑他这么写的意义,但是你不能质疑他为了切近这个事物所下的扎实的功夫,这对一个小说家来说特别重要。小说家当然要有天分和才华,要有充足的感悟力和敏感性,但是一个好的小说家也需要进行大量技艺上的修炼,张楚在这方面做了非常多的工作。”

张楚独特的气质和观念同样也体现在他对小说人物的塑造和描写上。格非关注到,张楚在进行人物刻画时始终坚持表现人性中的温暖与闪光,而鲜有恶的部分。对此,李敬泽认为,这是因为在张楚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善恶,或者说,他不以善恶去看待世界,“在张楚的小说里,每个人都是庸常之人。但他为了写出一点神性,也要写出一点魔性,就如小说开头的‘灵修团’。在这个意义上,他作为小说家也是有点‘灵修团’气质的”。

“张楚是所有青年小说家的大哥”,这句话来自小红书上的一个帖子,魏冰心表示被这句话吸引并深表认同,在她印象中,张楚一直是一个大哥的形象,这是一种精神气质,他好像是那种随时能给周边人搭把手的人。他笔下的人物,比如万樱,也是那种随时会给予别人帮助的人。对此,张楚回应,自己是那种特别容易共情的人,“我很容易感受他们的欢愉和痛苦,他们的眼泪或欢笑,所以我在写作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他们”。

书写时代褶皱里真实的人生风景

《云落》是一个县城女人的生活史、心灵史,也是一部中国北方县城的发展史、变革史。主人公万樱面临着生活的种种压力,亲情和爱情从不同的方向给她带来考验,她以自己的智慧将它们融入了时间的长河。她的朋友们也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在时代的潮流里前行,有的固守自己的方向,有的在分岔路口徘徊。所有这一切汇合起来,构成了一个时代。

关于小说与时代的关系,张楚坦言,我写的时候没有刻意去想时代的问题,随着人物路径的行进,一些事情自然而然发生了。“《云落》写的是普普通通的人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时代发生巨大改变,他们的生活也被时代牵引,踉踉跄跄往前行走,行走过程中有悲伤也有欢乐,我所做的就是如实把他们呈现出来。当然县城里的这些普通人,这些似乎没有光泽的人,他们也是我们时代的一个侧面,是大的时代褶皱里真实的人生风景。”

格非表示,读《云落》的时候常常会想起《金瓶梅》,《金瓶梅》也是很少写到时代,它写的就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这和张楚的作品一样。“《云落》的背后当然有时代,但他不是从外在的时代的时间构架来描述这个社会,而是先从普通人的生活、人的生存状况来呈现这个时代的变化。”

李敬泽更为关注时代背景下的人间生活,尤其是形形色色的人的“故事感”,“大街上的芸芸众生,脸上有风霜,心里有伤痕。他们走过,没人关心他们在想着什么,又经历了什么。但小说家就有这个兴趣,他非要看看他们的风霜与伤痕从何而来,他们有什么故事,以及要如何在故事里继续走下去。这是张楚作为一个小说家的特性,也是他的天赋和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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