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推出的“新坐标书系”《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出版,该书由诗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杨庆祥写作。
《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收录了杨庆祥创作的诗歌、杂文、评论和访谈对话,如《致平凡:一种形而上的思考》《黄金时代备忘录》等。在诗歌《世纪之爱》中,他侧耳倾听,“钟声依然长鸣”;在长诗《同时代人》中,他为一代人画像,“是的,苦酒,是的,你饮”;在随笔《“黄金时代”备忘录》中,他记录这二十多年的很多个历史时刻:奥运、地震、疫情、高涨的房价和堆积如山的快递,还有焦虑、疲惫和感动。
近日,诗人、人民大学教授杨庆祥携新书《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与《当代》杂志主编徐晨亮、青年学者贺嘉钰畅聊文学、诗歌、评论给予人的滋养。
《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分享会现场
“任何标签或者title,都是对整全的人的限制”
“新坐标书系”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于2022年推出以来,已经推出双雪涛、张悦然、葛亮、鲁敏、李修文、徐则臣、张楚、李宏伟、刘汀、乔叶、笛安、赵志明、石一枫、杨庆祥十四位作家的作品集。本套书系旨在从文学史的角度梳理21世纪以来的新作家群体,从主编到作者、批评家,均为21世纪以来走向文坛的70后、80后,他们正日益成为中国文坛的见证者和中流砥柱。
活动中,杨庆祥对“新坐标书系”进行了阐释。他说,“编一套青年世代作家的书系,是这几年我的一个愿望。这里的青年世代,一方面是受到了阿甘本著名的‘同时代性’概念的影响,但在另外一方面,却又是非常现实而具体的所指。”总体来说,这套“新坐标”书系里的“青年世代”指的是那些在我们的时代创造出了独有的美学景观和艺术形式,并呈现出当下时代精神症候的作家。
杨庆祥也谈道,出生于70年代以后的这些作家,年龄长者,已近50岁,而创作时间较长者,亦有近30年。他们不仅创作了大量风格各异,艺术水平极高的作品,同时,他们的写作行为和写作姿态,也曾成为种种文化现象,在精神美学和社会实践的层面均提供着足够重要的范本。
“青年世代”是一个标签,但也是一种限定,对谈中,大家也首先回应了对于“标签”和“身份”的看法。
杨庆祥谈道,我们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标签或者任何一个title,其实都是对整全的人的一种限制。它其实在放大你在某种意义上非常社会性的一面,而你内在的东西,反而是被遮蔽了。徐晨亮同样认为,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其实都被切分成不同的身份,切分到不同的界面里面,“然而,越是在这样的时刻,越需要我们有一种整全的心智或者心性,去努力克服这样一种分裂的、不断转换身份的状态。”
《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虽然收录了不同体裁的、不同内容的文章,但徐晨亮认为,无论是诗歌、随笔、评论,它有截然不同的面貌,但也有一种内部的潜在的呼应和联系。
如果放弃标签,你希望以一种怎样的状态写作?杨庆祥说:“在大都市的生活,希望躲起来,万人如海一身藏,这是我想象中的一种写作的状态,也是一种我没有做到的。还有一种理想的状态就是我是一个流浪者,到处奔波穿梭,没有目的地往前走,碰到一个村庄就进去讨一口吃的,在城市的边缘睡下来。”
“流动产生故事,流动产生市场,流动产生思想。如果没有流动,一切都会停滞,所以我们需要不断地寻找流动性,在这个流动性里去进行创造。”杨庆祥说。
“文学是关于心灵的体验”
流动产生故事,产生文学,而文学在当下是必需品吗?文学此刻在社会中的位置是怎样的?
徐晨亮认为,文学给我们一些精神上的滋养、精神上的启发和精神上的触动。杨庆祥认为,有一种制度性的文学,比如写作、发表、出版、评奖,是一种制度性的文学。“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文学或者文学生活在我们的这个世界里缺席了。当一个人看到一片树叶飘下来,他觉得有点惆怅,当一个人看到一朵花开了,他感叹真漂亮,他就在过文学生活。文学就是关于我们心灵的体验,当你拥有这个体验的时候,你就拥有了文学的时刻。如果你把它写下来了,你就在某种意义上参与了文学生活。”
徐晨亮谈道,文学给我们一些精神上的滋养,启发与触动,但是文学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又是沉重的。“我们从小到大的文学教育只强调了文学可以让我们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但是其实我们真正去看一同在文学青年的路上跌跌撞撞地遇到的朋友们,包括我做编辑20年,遇到各种各样的作者。我并不确定写作这件事情是能够让他们更幸福、更丰富、更美好、更完整的。”
《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书封
《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里的两篇文章中都提到了杨庆祥之前的文章《80后,怎么办》。文学博士、西北师范大学教授徐兆寿提到自己作为一个1960年代末生人, “每一代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成长史、青春期和完成时,当年美国的老一辈骂‘垮掉的一代’时,他们未曾想到,正是那代人,将美国带入独霸世界的尖端。中国的80后,从一出生就与前所有代人不同,独生子女、电子保姆、动画片、影视语言、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大众文化、网络、世界……我以为,他们是真正能改变中国命运的一代人。”
分享会中也谈到代际的问题。杨庆祥回忆,自己1995年上高中,当时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很无序,没有像现在这么结构化。“在这个无序里面,大家好像都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精彩,有一种特别向上的、向外走的那样一种感觉,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扩张。我想我是在那个时候奠定了我的世界公民的理想。我觉得那时候生命的意志非常得蓬勃野蛮,野蛮生长,这样持续了很多年,整个中国人的这种生命意志在2008年奥运会达到最高点,但是之后,我怕感觉整个的生命一直溃散了。”
杨庆祥则认为,由于时代的向前和科技的变革,必然影响着作家们的写作。文学写作其实只是多种媒介传播形式或者写作样式之一,我们获取信息的时候还有各种新闻媒体,希望对某一个事件有所了解,也可以从社会学、经济学等种种视角去剖析它、呈现它。文学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带入了个体的经验,而且在书写个体经验的过程中,能够把写作者潜藏在内心的那些沉睡的经验唤醒、激活。这样的作品往往能够把读者也带入其中,甚至通过共情和共鸣,帮助读者也把自己沉睡的经验激活,这是一个理想化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