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纳对谈孙甘露:写作讲述故乡,也讲述当下

3月7日下午,在上海思南文学之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与中国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孙甘露,以“离散的人,寻着故事回家”为题进行对谈。

“离散的人,寻着故事回家”对谈活动海报


古尔纳一直为“离散的人”写作。他说,他的作品不仅讲述留在身后的故乡,也讲述自己生活当下的环境。和世界上的许多人一样,他们离开祖辈生活的地方来到异乡,“我认为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生活经历,这是对我们现在很多人共处的这个时代的描写。”

写作关于“一生的故事”

“我是如何开始写作的,等于要讲我一生的故事,”对于最初的创作动机,古尔纳说道。他在18岁时离开家乡桑给巴尔移民英国,“作为异乡人,周围的环境变得复杂、艰难,我花了一定的时间适应这样的环境,理解自己的处境,梳理自己和环境的关系,”在这样的过程中,他开始慢慢思考如何去创作。

古尔纳说,作为异乡人的经历对于他的写作有很深的影响。“我离开家乡的年纪也很有意思——如果我在10岁的时候离开家乡,我对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很多记忆和印象。但是更多的东西是想不明白的。但我离开家乡的时候已经18岁了,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还没有看透,没有想明白。”他的作品不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也叙述了几百万人离开他们祖先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来到异乡的故事。“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生活经历,这是对我们现在很多人共处的这个时代的描写,”他说道。

孙甘露坦言,写作始终是一个困难的过程,“我觉得写作的困难和人生的困难是一样的,因为写作就是要处理你人生所遇到的各种问题,人生有多困难,写作就有多困难。”

古尔纳也认为,开始写作时非常艰难,“不过,写作对我来说一直是充满乐趣的一件事,没有任何人强迫你成为作家,假如感受不到乐趣,在艰难的写作过程中,很容易放弃这件事。”

古尔纳(右二)与孙甘露(左二)在对谈现场


从《一千零一夜》到莎士比亚

在古尔纳的小说里,常常能看到不同文学叙事传统带来的影响,例如《一千零一夜》和莎士比亚戏剧。古尔纳认为,文学有跨越文化的共通性,阅读文学作品时学到的东西,总是可以和自己的经验联系在一起,这一点非常奇妙。

“歌德发明了‘世界文学’的学派,他的阅读包括一些中国作家的作品。他在给友人的一封信中说,我发现这些中国人是像我们一样的人,说明他在读这些作品之前,以为中国人和德国人的体验与感知是不一样的。但是通过阅读,你了解到原来那些不同地方的人,不同地方的事,其实和我们是非常接近的。”

对于古尔纳而言,很难说哪一种文学传统带来的影响最大,“因为我所有读过的东西,所有的经历都已经成为我脑海中共同的影响。无论是莎翁的传统也好,《一千零一夜》也好,还是现代美国文学也好,可能以后中国的文学也是我写作风格影响的来源之一。”来到中国前,古尔纳阅读了孙甘露的小说《呼吸》的英文版。“这本书的结构、架构对我来说是挺复杂的,但是阅读故事本身让我非常着迷。”他分享道。

孙甘露提到了奈保尔对于莎士比亚的评价,“他说莎翁给后世的作家提供了一个范例,他认为怎么样讲述别人的故事,反而能更准确地传达自己的想法。”孙甘露认为,莎士比亚的许多剧作和他自己的生活背景未必有密切的联系,“像莎翁这样的作家是更多地把目光投射到远方去。”另一方面,他认为古尔纳这样的作家经历了从现实世界到精神世界的漫长迁徙,再回望原先的母语、家乡或者童年的生活,他们的文学作品也有助于读者更清晰地看待他们自己。

得奖不会让写作变得不同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对于作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古尔纳说,得奖首先是美妙的事。“一个作家去写作,你想做的事情就是想你的作品被更多人知道,诺奖可以帮助你做这件事情,这是很重要的原因,得奖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是有好处。”他不认为获奖自己有作家的“获奖诅咒”,“它会不会让我的写作从此变得不同?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在作家的圈子里,大家有时候会说拿奖是‘诅咒’,有些人拿了奖之后就不再写了,但是很幸运我自己不是这样,我自己已经完成了一本书,明年的某个时间将会出版了。”

去年,孙甘露凭借长篇小说《千里江山图》获得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对于获奖,他打了一个比方,“好像在一个歌剧院里,一个男高音在舞台上演唱,非常热情洋溢,激情满怀。一曲唱罢,底下的听众热烈地鼓掌欢呼‘再来一个’。男高音受到了鼓舞,非常高兴,然后又高歌一曲,唱得非常高兴。听众又在热烈地鼓掌欢呼‘再来一个’。如此三番,一直到这个男高音唱得精疲力竭,他停下来,他冲着底下的观众席说,我到底要唱到什么时候,你们要我唱到什么时候,忽然观众席忽然有一个人站起来说唱到你唱准为止。我觉得写作或者得奖大概也是类似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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