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之梦》:致我们不经意间失去的美好

如果要盘点这届奥斯卡提名名单上的冷门作品,其中一定少不了《机器人之梦》(Robot Dreams)。相比宫崎骏的《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皮克斯的《疯狂元素城》、Netflix的《怪物少女妮莫娜》以及超英漫改《蜘蛛侠:纵横宇宙》这四部同样入围最佳动画长片的竞争对手,来自欧洲的《机器人之梦》显得名不见经传。

《机器人之梦》海报


尤其它与《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同样都是2D制式,但关注度却是天下地下,也难怪《综艺》将其列为2023年最被忽视的电影之一。

其实,在获得奥斯卡提名之前,《机器人之梦》已经在欧洲电影奖上收获了最佳动画片奖;在奥斯卡提名之后,它又拿到安妮奖的最佳独立动画长片。然而眼看3月10日的颁奖季大结局——奥斯卡颁奖礼近在咫尺,《机器人之梦》却始终未曾在北美正式公映,甚至连档期都还没确定。或许是因为拥有北美发行权的霓虹影业,早已认定这部低成本小制作没可能创造黑马奇迹。

即便《机器人之梦》真的与小金人无缘,这部没有一句对白的影片却成功赢得了观众的心——那些有幸能看到它的观众。目前,它在“烂番茄”上有着97%的新鲜度,“豆瓣”评分高达9.1。东西两边不谋而合的好口碑,正契合它超越年龄、国别、语言、文化等背景限制的普世情感内核。应该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这部不知是喜剧还是悲剧的电影里,看到“自己”。

《机器人之梦》改编自萨拉·瓦伦创作的同名图像小说


《机器人之梦》由西班牙导演巴勃罗·贝格尔(Pablo Berger)改编自萨拉·瓦伦(Sara Varon)创作的同名图像小说(graphic novel)。影片构建了一个只有拟人化动物存在的都市,类似《奇巧计程车》或《马男波杰克》的世界;主人公是一只独自生活在单人公寓里的狗。

眼见其他人或有亲人、或有恋人、或有朋友,倍感寂寞的狗给自己订购了一个机器人。他们形影不离,一起住,一起吃,一起四处游玩。然而,一次意外事件,机器人被留在了沙滩上。虽然狗竭尽全力想找回他,却总是阴差阳错。在分离的日子里,狗也交到了新朋友鸭子,但始终没有忘记机器人。好在机器人在屡遭厄运后遇到贵人,重新恢复生机。待到狗与机器人能再相见时,两人身边都已有了新的伙伴。

《机器人之梦》剧照


现年60岁的巴勃罗·贝格尔堪称是当代影坛相当惜墨如金的导演,从影数十载,此前只拍过《幸福的黄色电影》《白雪公主斗牛记》《魔咒》三部剧情长片,《机器人之梦》是他的第四部剧情片,也是他的第一部动画。

贝格尔在访谈中透露,自己在女儿出生后,就养成了收集没有对白的漫画、绘本和图像小说的习惯;因为深深被萨拉·瓦伦的原著打动,才萌生挑战全新领域的想法。不过,对于习惯使用故事板来创作的他而言,“动画并非一种全然未知的类型,而更像是另一种工作方式”。

《机器人之梦》剧照


《机器人之梦》原作的画面承袭法国-比利时漫画学派的白描风格(ligne claire),构图非常简单。电影中的角色设计保留了这种老派又带有童趣的样式。但贝格尔对于《机器人之梦》的改编并不是简单的照本宣科。

原作的背景相当质朴,没有特别赋予这个故事具体的地点和时间。电影则极大丰富了景深的内容,通过对洛克菲勒大厦、布鲁克林大桥、中央公园、康尼岛游乐场等地标建筑的描绘,一望而知它发生在纽约。另外,从挺立的双子塔、电话和电视等物品的外观上,也不难判断它的时间背景设定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据贝尔格本人陈述,这是因为他曾于1990年代在纽约学习、居住过十年之久,他把《机器人之梦》视为“一封写给纽约的情书”,“那个全球化之前的纽约,互联网之前的纽约,手机普及之前的纽约”。

背景中尚未倒塌的双子塔,暗示着故事发生的时间


《机器人之梦》最大的特点无疑是始终没有一句对白,这就意味着它必须以一种非常直观的方式传达内容与情感,因此其中角色的表情符号都非常简单,往往只是由点与线构成。但简单并不意味着单调,简单也可以很生动。

“对我来说,电影意味着少就是多。”贝格尔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动画电影中,角色的表情往往过于夸张,不会去考虑动作或许该慢一点、眼睛该少运动一点。我拍真人电影的时候,总是习惯站在摄影机旁,看着演员的眼睛。因此,当我和动画师在为这部电影工作的两年时间里,我的关注点就在机器人、狗还有其他角色的眼睛上。我看着他们的瞳孔,感觉他们在传达真实的情感。”

《机器人之梦》剧照


《机器人之梦》显然无法被视为喜剧,但也绝对称不上是悲剧。所谓的“梦”,有噩梦,也有美梦。但即便是在狗与机器人分开后彼此最黯淡的日子里,各自都感受到温暖闪现的片刻;加上歌舞桥段的穿插,很大程度上消弭了悲剧色彩。

对此,导演贝尔格表示,“我想给成年人拍一部既饱含情感,又富有幽默感的电影。我拍这部电影的最大影响来自卓别林和他的《城市之光》。我个人很喜欢正喜剧。在我看来,笑与泪是相辅相成的,笑与泪能完美结合在一起。我希望这部电影就保持这样的基调。而我最欣赏的类型就是悲喜剧,因为悲喜剧就像生活本身,能反映生活的本质。所以,我一心想拍出那种非常人性化的经历。即便角色是拟人的,但观众能与他们产生真正的共鸣。”

《机器人之梦》剧照


贝格尔还表示,没有使用对白也是希望观众能从各自的经历出发,按自己的心去解读这部电影。比如,狗与机器人的关系,不同的观众会有不同的解读。亲情也好,爱情抑或友情也罢,我们或许是狗又或许是机器人,总免不了因为失去生命中珍贵的东西而受伤彷徨,甚至陷入自责懊恼的泥沼。《机器人之梦》则慰藉我们:很多时候,断绝与离散不是出于谁的错,而曾经的美好也不会因为它的消逝而褪色。

至于贝格尔自己,他在创作角色时想到的是曾经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却已不在身边的人。他还补充说:“有时,失去朋友比失去爱情更让人心碎。因为一段友谊的消逝或破裂,往往更令人难以理解。”

读书推荐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