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M.埃尔:有人痴迷福尔摩斯,我对他的粉丝着迷

瑞士山区,贝克街旅馆,4天前的雪崩切断了旅馆和外界的联系。待消防人员破门而入,只发现11具尸体。死者身份很快查明,他们是来参加福尔摩斯研讨会的专家。他们都是福尔摩斯的骨灰级粉丝,深信福尔摩斯真实存在。这次齐聚贝克街旅馆,就是要通过发表论文,争得唯一一个福尔摩斯学教授职位。论文千奇百怪:有说亚森·罗宾是福尔摩斯私生子的;有人认为贝克街的女房东是福尔摩斯的秘密爱人;还有人宣称自己是福尔摩斯的重孙…… 

J.M.埃尔:有人痴迷福尔摩斯,我对他的粉丝着迷

这本名为《福尔摩斯症候群》的小说由法国作家J.M.埃尔创作而成。它借用了阿加莎·克里斯蒂《无人生还》的结构,融合了柯南·道尔笔下大侦探福尔摩斯的故事元素,以引人入胜的悬疑色彩与独特的幽默风格,得到了法国读者的一致好评。而这本书也在今年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引入中国 ,在上海书展期间,澎湃新闻记者采访了作者J.M.埃尔,听他谈谈福尔摩斯与侦探小说。

 

J.M.埃尔:有人痴迷福尔摩斯,我对他的粉丝着迷

澎湃新闻:您在小说中写了一群福尔摩斯的超级粉丝,他们对福尔摩斯的痴迷达到了外人难以理解的程度。现实中的福尔摩斯迷真的是这样吗?您是怎么看待这种狂热的? 您自己是福尔摩斯的超级粉丝吗?

J.M.埃尔:为了写这本小说,我认识了一群福尔摩斯粉丝,也参加过他们的聚会。这些福尔摩斯迷会穿戴上福尔摩斯的风衣和帽子,打扮成他的模样;他们会去一些与福尔摩斯相关的地方拍照和研究,特别是贝克街,想证明福尔摩斯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生活的主题就是福尔摩斯,可以用福尔摩斯的思维去看待每件事,把一切都跟他联系起来。发现世界上有这么一群人很令我惊讶,他们对福尔摩斯着迷,我则是对他们着迷。他们的心理和行为机制都很有趣。

其实不光是福尔摩斯迷,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人都对某一样事物抱有宗教式的狂热,比如收藏爱好者。泛泛地说,我们每个人可能都有某些在外人看来不可理解甚至疯狂的特质,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内心世界。

为了写这本小说我把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细致地研究了一番,也读了很多相关的论文以及同人文,在写作这本书的两年里,我的确成为了一个福尔摩斯专家,但写完之后我的兴趣又转移到了其他事物上,所以我觉得自己不能算是一个忠实的福尔摩斯粉丝。

澎湃新闻:您的《福尔摩斯症候群》不仅包含了很多《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元素,也能看出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的影子。所以柯南·道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是您最喜欢的侦探小说家吗?还有哪些侦探小说家对您的创作有所影响?

J.M.埃尔:《福尔摩斯症候群》致敬了柯南·道尔,但它更重要的是借用了《无人生还》的整体架构。可以说它借用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的肉,《无人生还》的骨。柯南·道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当然是我非常喜爱的作家,他们也是20世纪初最有影响力的侦探小说家,后来的作者都或多或少受到他们的影响。

除了这两位,我还非常喜欢美国的黑色小说,例如詹姆斯·艾洛伊和迈克尔·康奈利。迈克尔·康奈利的作品既包含了精彩的解谜破案过程,又精准地刻画了美国社会,我希望自己的作品也能做到这样。除此之外,卡尔·海森的作品对我影响也很大,他的小说非常幽默风趣。

受到美国黑色小说的启发,我下一部作品打算写一部有关连环杀手的黑色小说,它会比较阴暗和血腥,但我会采取一种幽默的手法表现出来。

在侦探文学的世界里,英文小说树立了一种典范。即便在法国,英文侦探小说也比本土的更流行。不过近两年北欧侦探推理小说在法国很受欢迎,大有赶上柯南·道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势头。

最近我也开始接触日本的推理小说了,比如东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献身》。我对中国的侦探小说也很有兴趣。

 

J.M.埃尔:有人痴迷福尔摩斯,我对他的粉丝着迷

《福尔摩斯症候群》法文版封面

澎湃新闻:我注意到您除了侦探小说,对其他小说类型也有涉猎,并且参与了电视剧和电影剧本的创作。从事如此多元的文学创作,对您来说是否是一种挑战?

J.M.埃尔:我喜爱新鲜事物,乐意改变创作题材与创作形式。通常我对某一个故事类型产生兴趣,就会大量阅读这一类型的作品,在这一过程中不断积累素材,灵感也会应运而生,故事就逐渐成型了。对我来说,每写一本新书就意味着能够探索新的领域。阅读同类型作品之后自己创作的过程,就好比拆装一台复杂的机械。拆解类型小说的机制,对其他作家的结构进行戏仿和再创作,是一个挑战与乐趣并存的过程。而写作于我的意义就是收获乐趣。

澎湃新闻:正如您前面提及的,幽默也是您小说的一大特色。有读者说您是为数不多的认认真真写有趣的小说的作家,也有读者说您的小说“每一页都有笑点”。您为什么要采用幽默的写作风格呢?

J.M.埃尔:幽默是我的天性,它奠定了我的写作基调。我的作品类型非常多样,但无论是写侦探还是科幻小说,成人还是儿童小说,抑或电影和电视剧剧本,我创作的核心始终是幽默。我喜爱观察身边形形色色的人,而幽默能帮助我跳脱出来,与这个世界保持距离,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察他人。整个世界就像一个舞台,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而幽默的作家所做的就是扯下人们的面具,产生喜剧效果的同时也揭露了世界的真相。

在《福尔摩斯症候群》一书中,我使用幽默的表现手法,夸大了现实中的一些我想要讽刺的现象,例如学术界的腐败。尽管它也是一部侦探推理小说,但与传统的侦探小说不同,我用幽默对侦探小说的传统进行了解构。因为多年来侦探小说作为一种类型文学,已经形成了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它的运作机制和符号都相对已经固定,而小说家也惯于利用这套机制和各种符号来操控读者。所以我写作这本小说的目的之一就是促使读者反思侦探小说,意识到怎样和侦探小说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再受到作者的操纵。

我对传统侦探小说的解构不仅体现在幽默上,从小说的叙事手法也能看出。在《福尔摩斯症候群》中,我并没有固定从侦探的视角叙述案件经过,而是使用信件、日记、讲稿等等,从不同的当事人视角来讲述案情 。因为侦探在办案过程中是需要搜集各种线索来还原案情的,我希望我的叙事方式能促使读者和侦探一起思考,共同完成案件的拼图。这也是我鼓励读者不受作者操纵的一种尝试。

回到幽默的话题。我认为我的幽默结合了法式和英式幽默。我喜爱英式幽默中的荒诞和无意义,但作为法国人,法式幽默应该是我与生俱来的特质,它对人物的夸张设计以及对社会现实的批判性都深得我心。而且法国文学古老的幽默传统也对我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很多人或许会认为幽默讽刺是比较现代的文学手法,其实不然。从拉伯雷的《巨人传》到莫里哀和伏尔泰,幽默始终是理解法国文学经典的一条重要脉络;但20世纪中期以来加缪和萨特这些严肃作家开始流行,幽默一度淡出了法国文坛;如今幽默回归,再度盛行。我相信幽默是永恒的,它不仅深具艺术魅力,更是我们面对世界的一种武器。(文/程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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