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冲突中的儿童;社交媒体与复古诱饵

巴以冲突中的儿童

据新华社报道,联合国安理会于11月15日通过了10月7日巴以新一轮冲突爆发以来首个相关决议,呼吁在整个加沙地带实行紧急人道主义暂停、建立人道主义走廊。其中,决议要求各方恪守国际法规定的义务,尤其是关于保护平民,特别是保护儿童的条款。

当地时间2023年10月23日,加沙地带,受伤的儿童被送去医院治疗。


自此轮冲突爆发,其中的儿童伤亡问题就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10月7日,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从加沙地带向以色列发动突袭,造成1400人死亡,劫持人质超过200名,其中包括32名儿童。11月6日,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发表声明表示,加沙地带正在成为“儿童的坟场”。当地时间11月12日晚,半岛电视台、阿拉比亚电视台援引哈马斯媒体办公室消息报道,本轮巴以冲突爆发以来,加沙地带已有11180人死亡,其中包括4609名儿童。13日,加沙地带卫生部门表示,由于希法医院遭到封锁,已有6名早产儿和9名住院患者因无法得到及时的护理和治疗而死亡……

当地时间2023年11月14日,加沙希法医院,医护人员用鼻胃管给新生儿进食。(视频截图)


儿童和病弱者为何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纽约客》日前刊登的一篇文章分析了此轮冲突中的人质危机以及战争中儿童和弱者如何被利用。

作者Steve Coll首先回顾了1985年发生在埃及亚历山大港阿基莱·劳伦号(Achille Lauro)游轮上的里昂·克林格霍芬(Leon Klinghoffer)被杀事件。巴勒斯坦解放阵线一个派别的四名恐怖分子劫持了船长,控制了乘客,宣称除非以色列在当天下午三点前释放50名巴勒斯坦囚犯,否则将开始处决人质。期限过后,他们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劫持者杀害了69岁、因中风而坐轮椅的美国犹太人克林格霍芬。恐怖分子头目优素福·莫尔基(Youssef Majed Molqi)被俘后受审时说:“我之所以选择克林格霍芬,一个残疾人,是因为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我们不会对任何人仁慈,就像美国武装以色列,却不会考虑以色列杀害了我们的妇女儿童。”

文章进而指出,新一轮巴以冲突中的人质危机是上世纪六十至八十年代常见于中东地区的人质奇观的重现,“一场无辜者的命运被公共叙事所胁迫的戏剧”。研究恐怖主义历史的乔治城大学教授Bruce Hoffman指出,不同于自杀式爆炸和军事袭击,劫持人质是“一种在人质的命运被决定前都会被新闻报道的恐怖袭击”,因而抓捕最脆弱的平民——“婴儿、幼童、老人、弱者”等营救紧迫性更高的受害者——可以增加武装分子的筹码。同理,在如今这个充斥着社交媒体的世界,我们已经习惯了战争和其他人道主义危机中儿童受难的形象,这些图像被用来让那些原本可能被无视或者合理化的事件变得鲜活和无法忽视。除了儿童,哈马斯10月7日抓捕的人质中还包括至少7名八旬老人。冲突开始后,在加沙,巴勒斯坦人的生活也破碎了:为继续治疗病人而拒绝撤离加沙北部的肾病医生Hammam Alloh死于以色列空袭;出生在贾巴利亚难民营现年68岁的医生Izzeldin Abuelaish在以色列空袭中失去了25位亲人;53岁的半岛电视台记者Wael Dahdouh在妻子、儿子、女儿、孙子都在以色列空袭中丧生后仍在报道这场战争。在卡塔尔,外交官和情报人员正在为释放人质进行美国总统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Jake Sullivan在电视节目上所说的“积极谈判”。

该文结尾写到,克林格霍芬被杀事件被作曲家John Adams和剧作家Alice Goodman写成了歌剧《克林格霍芬之死》,于1991年首演后争议不断,部分原因是创作者为了还原阿基莱·劳伦号劫持事件的历史语境,提供了巴勒斯坦人被剥夺财产的背景故事,还让劫持者唱出自己的观点。在作者看来,将一起从一开始就以操纵公众观感的谋杀案改编成艺术作品或许本身就不可行,然而在克林格霍芬的尸体和轮椅坠入大海的震撼中,以及哈马斯不断发布的视频中的俘虏们的面孔上,大多数人也会看到政治历史的缩影背后,还有着不必要的人类苦难以及苦难背后的罪行。

除了直接被绑架、杀害的儿童,加沙地带其他儿童和青少年也不得不面临战争带来的创伤。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网站发布的一篇文章指出,相比于世界卫生组织警告可能在加沙地区传播的传染病,一些研究者更加担心幸存的儿童会留下终生的心理创伤。研究者发现,长期种族政治暴力造成的累积创伤会对儿童的心理健康和发展产生深远而持久的影响,影响他们成年后的心理功能和世界观。研究表明,如果没有机会恢复,即使是看似对周围的暴力已经不再敏感的青少年也会留下很深的创伤。而早在这场冲突之前,加沙的儿童就已经在和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抗争了。多年来,许多研究都记录了加沙青少年精神和行为健康问题的异常高发率,这些青少年占加沙人口的近一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未体验过不被暴力和冲突威胁的生活。

加沙,巴以冲突持续,一名儿童坐在房屋废墟前。


Iman Farajallah在加沙长大,亲历了两次巴勒斯坦大起义和其后与以色列的战争,童年受到创伤的她现在是一名生活在美国的心理学家,在旧金山一所社区医院服务难民儿童。近几年她回到加沙,和当地儿童及其家人谈话,记录暴力如何影响他们的身心健康。她看到很多儿童都有身体创伤的症状,他们中很多人都曾经被炸弹炸伤,有的身体里有弹片,有的肢体残缺,有的失去了视力。同时她在加沙儿童身上发现了一系列心理和行为健康症状,例如“害怕黑暗、紧张、闪回、噩梦、回避他人、睡眠障碍和创伤回忆”。

许多其他研究也记录了加沙和约旦河西岸儿童情绪低落和精神疾病的高发。2011年的一项研究综述显示巴勒斯坦儿童患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比例很高,各项研究的估计数字从23%到70%不等。根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数据,在2021年的上一次冲突之前,加沙每三名儿童中就有一名需要治疗与冲突有关的创伤。非营利组织“拯救儿童”在2022年的一项研究中采访了加沙近500名儿童和160名家长,发现80%的儿童表现出情绪低落的症状。其中约一半的儿童报告曾有过自杀的念头,五分之三有自我伤害行为,五分之四的儿童报告称他们生活在抑郁、悲伤和恐惧之中。

此外,一系列多年追踪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儿童的跨国研究显示,暴露在高度的种族和政治暴力下不仅会损害儿童的心理健康,还会使一些儿童变得对他人更具攻击性。美国鲍林格林州立大学心理学教授Eric Dubow从2007年开始参与了一项对以色列、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的数百名儿童的跟踪调查。这个由美国、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研究人员组成的小组检视了一系列政治和军事暴力暴露的情况,从家庭成员、朋友和熟人死亡,到看到有人被扣为人质、遭受酷刑或虐待,再到目睹建筑物、公共汽车或财产被毁。Dubow指出,尽管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儿童都面临着相对较高程度的暴力,但在所有指标中巴勒斯坦儿童所面临的暴力程度都明显高于以色列儿童。例如55%的巴勒斯坦儿童称自己至少有一位朋友或熟人死于政治或军事暴力,13%的以色列犹太儿童和3%的以色列阿拉伯儿童有过同样的经历;43%的巴勒斯坦儿童曾目睹他人被以色列扣作人质或遭受酷刑或虐待,14%的以色列犹太儿童曾目睹此类暴力。

Dubow和他的同事还发现,严重的种族政治暴力也增加了社区的暴力程度,以及对儿童来说影响更大的家庭暴力。儿童在周围广泛社会环境中看到的暴力越多,就越有可能出现更高水平的创伤后应激反应,这会使青少年精神衰弱,“他们对世界的感受被打破,在家中没有安全感,在和他人的关系中没有安全感。他们时刻处在防卫状态”。

Dubow所在的研究小组还发现,在所有的年龄组中,更多暴露在种族政治暴力下都与儿童更多的攻击行为有关,随着年龄的增长,攻击呈现从推搡其他孩子发展到支持暴力政治示威的趋势。他们在一项事件中让孩子们看一段暴力视频,同时通过实验仪器观察他们的情绪反应。一些儿童在观看视频后出汗并感到焦虑,也就是表现出创伤后应激症状,另一些儿童则没有被视频中的暴力激发,他们麻木了,而一旦对暴力感到麻木,就更易于接受暴力是应对社会状况的标准方式。

此轮冲突会让情况进一步恶化。Dubow的同事认为,加沙儿童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是安全,要确保他们暖和、吃饱和身体安全,在此基础上,他们才能接受心理治疗,从而将最近几周的经历对心理健康的长期影响降到最低。但Farajallah认为,仅靠心理治疗无法治愈加沙的儿童,孩子们会问“如果另一场战争爆发了呢?你能保护我吗?你能保护我的父母吗”,她的回答只能是“不,我们不能”。

参考资料:

http://www.xinhuanet.com/2023-11/16/c_1129978005.htm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5278076

https://www.reuters.com/world/middle-east/un-chief-says-gaza-becoming-graveyard-children-2023-11-06/

https://www.newyorker.com/news/daily-comment/hostage-taking-and-the-use-of-children-and-the-vulnerable-in-war

https://www.npr.org/sections/goatsandsoda/2023/11/10/1211672951/israel-hamas-war-mental-health-gaza-children

为什么怀旧情绪和复古诱饵如此流行

近日,学者Grafton Tanner在《雅各宾》剖析了当前在数字网络非常流行的怀旧内容,他将其称之为“复古诱饵”(retrobait)。他的研究聚焦于怀旧、科技和新自由主义修辞,著有《时间已失去其钟声:怀旧的政治》一书。

依赖对过去时光的渴望的网络文化模因(meme)被称为复古诱饵,以温馨的怀旧之名积累着点赞和分享。但在这温馨、模糊的感觉背后,是数字公司在提取你的数据并从你的渴望中获利。

在2021年9月,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在X平台上走红,当时它还叫做Twitter。在照片中,这位女子坐在一个老式电视机前,转身面对相机,手持任天堂64的控制器,一件酸洗夹克搭在椅子上。她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过时的花纹壁纸和1990年代的偶像和经典电影的海报,从枪与玫瑰到《低俗小说》。一些VHS磁带摆放在书架上,还有一个超级任天堂游戏机。

照片的说明简单地写着:“我想活在那个时代。”随之而来的是一大波怀旧的评论。一个用户趁机发泄对现在的不满,发帖说:“乐队知道如何演奏音乐,约会不是一个贬损对方的系统......没有人被取消,推特不存在,谷歌不会监视你的每一举动。”另一个评论简单地说:“那是最好的。”还有一个:“那比今天好多了。我真心为那些在2000年代长大的人感到遗憾。”(作者最喜欢的评论完全戳破了怀旧的泡沫:“每家公共餐厅都弥漫着陈腐的香烟味。”)

乙烯基唱片,老式电影相机,彩色背景的视频和音频磁带。


尽管这些评论充满了怀旧,但缺乏背景信息。ta们究竟怀念哪个时代?起初并没有太多具体的细节。

不久之后,有一个用户看到她墙上挂着Arctic Monkeys乐队2013年的专辑《AM》,评论说“2013年?”——或许不敢相信有人渴望生活在最近的历史时期。原帖回答:“是的,2013年。侦探工作做得好。”这引起了一些愤怒,有人回应说:“什么情况?Arctic Monkeys?那不是90年代。”

通过进一步的搜索,其他人找到了一张同样的女子的照片,老式的电视和一切都在。但在这张照片中,她穿着一件Cuphead的T恤。Cuphead是一款成功且备受好评的射击游戏,于2017年发布。评论者提醒大家“我们都生活在这个时代”。

让作者对这张走红照片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它成功地让很多人以为它是很久以前拍摄的,而且它还引起了一些震惊的评论。照片看起来就像是从过去传送来的,而2020年当然不是过去。发现照片的实际日期唤醒了许多人的怀旧,有些人被唤醒后感到非常愤怒。

当然,她房间里的设备(CRT电视、任天堂游戏机、VHS磁带)都来自2020年之前的时期。这些技术在日常生活中已经不再容易找到,这促使收藏家在互联网上寻找它们,愿意为媒介怀旧支付高价。

这张照片是作者说的“复古诱饵”的一个例子:一种引人注目的怀旧诱饵,邀请个体表达并与他人分享ta们的怀旧情感。复古诱饵经常在数字环境中出现,在社交媒体、流媒体平台和网页上。在数字经济中,这相当有价值,因为它鼓励用户通过分享特别温馨的怀旧感觉来参与,使ta们保持滚动和分享。如果复古诱饵在平台上走红,就会推送给其他人,积累赞和评论,增加其传播性。大多数时候,复古诱饵图像与怀旧的修辞相结合,就像照片带有对那个模糊时代的向往。

当然,在所有这些怀旧表达的背后,是一家数字公司在提取你的数据。复古诱饵并不局限于在X平台上发布的内容。流媒体平台、血统追踪公司、零售跨国公司,甚至艺术家们经常会创建复古诱饵来增加在线用户的参与度。社交媒体公司也是如此。大规模复古诱饵的最著名例子可能是Instagram,它在2010年代初迅速吸引了数百万用户,因为ta们可以在低分辨率的数字照片上应用怀旧滤镜,然后与其他人分享。浏览用户的Instagram动态,你会看到平台上的视觉美学是如何从柯达核(Kodak-core)到无比清晰的。早期的Instagram摄影突出了它的编辑,使照片看起来好像是在即时胶卷上拍摄的。当然,今天发布到Instagram的许多照片是经过编辑的,但编辑不那么明显,更为隐蔽。而智能手机相机可以通过算法微妙地自动增强摄影,iPhone的人像模式则会自动模糊主体背后的背景。

早期的Instagram滤镜起到了两个作用:它们让低质量的早期智能手机照片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同时在一个数字加速的时代模拟胶片摄影的光晕。Instagram的复古诱饵策略是奏效的。

要理解复古诱饵,重要的是要注意它不是一种类型(genre)。它是一个过程。过去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公司复古诱饵化。复古诱饵可以是曾经流行系列的重启,甚至是从Spotify到Instagram等平台提供的各种年末总结。当然,社交媒体上的个人也可以通过复古诱饵过去来推动参与,就像X平台上那位年轻女子的照片一样。像@memory.tok15和@nostalgicfeels90这样的账户将它们的怀旧帖子框定为“解锁回忆”。这些账户经常发布关于旧玩具、电视节目、室内购物中心和高中走廊的图片,搭配轻音乐或氛围合成器音乐。顶部评论充满了令人沉重的怀旧之情。

复古诱饵还生产了怀旧主体性。成为怀旧主体,不仅被邀请在评论中表达怀旧,而且要认识到过去与现在之间的鸿沟正在扩大,以至于任何回归都是不可能的。复古诱饵假设过去永远在那里,无法触及,我们必须忍受着懊悔之苦,知道我们永远无法回去。

在TikTok上观看数百万次的一段复古诱饵视频可能会引来对过去的渴望的评论,这反过来又会吸引更多的用户发表评论。这种模式可能提供了一种社群感。通过屏幕传递,用户可能会因共同怀旧而结成联系。

复古诱饵很少考虑到过去和现在并没有那么不同,而一些差异实际上是记忆的结果,而记忆可以根据现在的需要修订过去。

怀旧主体暗示现在是如此不安全,如此受损,只有采取极端措施才能修复。相比之下,过去被呈现为一个什么坏事都没有发生的避风港:在那里,卡通片在星期六早晨播放,而不是爆炸性新闻报道。争论它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际上是徒劳的,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忘记了记忆不断重新协商过去的事实,而这种重新协商通常是为了推动主导的意识形态:规范性、男性气质、企业主义(corporatism)。

复古诱饵往往将过去框定为田园诗般、乌托邦、安全和无忧无虑。它通常不审视质疑规范理想的历史真相。而且它是数字平台的一个有用工具。通过用复古诱饵人工放大怀旧,社交媒体和流媒体平台可以吸引用户参与。

复古诱饵只是当下对过去的再现。它是一种新的创作,而不是老旧的事物。

另一位作者Hillary Hoffower在《商业内幕》网站特别分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90年代风在Z世代(1997年及以后出生的人)中的流行。ta们恰恰是没怎么经历过90年代的,却在怀念90年代。

作者的核心论点是:在经济困难时,年轻人会变得怀旧,寻求安慰和联系。这就是为什么Z世代正在复兴Indie Sleaze、传统“老钱”风以及90年代和2000年代初的Y2K潮流。比起沉浸在自己的童年记忆中,ta们更倾向于追溯到社交媒体时代之前的更为简单的时代。

莱莫恩学院的心理学教授Krystine Batcho是研究怀旧的专家,他认为,当陷入困境的经济扰乱人们的生活方式时,怀旧是一种常见的反应。目前,这在Z世代复兴的90年代和2000年代初的潮流中表现得最为明显。

“对于许多人,尤其是年轻成年人或没有经济安全网的人,经济条件不佳会引发对是否能够负担租金或学生贷款等经济责任的担忧,怀旧是一种庇护所,人们转向过去享受过的舒适、安全和爱的感觉。”

这解释了为什么在疫情时期很多人给前任发短信;为什么很多电视节目和电影都被翻拍;为什么公司和品牌加强了怀旧营销;以及为什么在疫情世界里变得很酷的事物都把人们带回了一个更为简单的时代。

Z世代观看了《老友记》并从二手店淘来了90年代的衣服。ta们追求着更简单的时光:不受社交媒体的跟踪、远程学校的困扰,这导致了这些在疫情之前就很火的潮流的复兴。

《老友记》海报


青年怀旧不仅仅是现有经济的产物。它还可能在未来几年重塑它。因为20多岁的人通常在决定消费者购买什么方面拥有最大的影响力,ta们为新的经济和文化篇章设定了基调。

在困境时感到怀旧并非年龄或性别的限制。但对于那些处于新兴成年状态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可能更为强烈——这是一种20多岁的状态,处于青少年和完全成熟之间的状态。Z世代正在适应成年生活的现实。在疫情中,ta们承受了最严重的冲击。ta们是劳动力市场中受影响最大的一代,即使在疫情一年之后,大学毕业生依然很难找到工作。此外,许多人被迫远程上学,几乎完全通过手机社交。

作为一种应对机制,ta们怀念着90年代和2000年代初,那个社交媒体尚未存在的时期。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通过社交媒体,人们建立了这些怀旧的联系。在隔离期间,Z世代在数字平台上建立了联系,推动了这些潮流的复兴,这使得它们在TikTok上迅速传播,轻松地在其中循环。

以Indie Sleaze的崛起为例,这是一种受到70年代和80年代影响的多元化的2000年代初审美,让人想起美国服装品牌American Apparel的模特在前往舞厅的路上。这种以宝丽来照片和派对氛围为特征的风格反映了Z世代试图摆脱过度刺激的科技和成年代价的简单愿望。回归这种更为放纵、无忧无虑的风格也是对精心策划的千禧一代(八零后、九零后)Instagram美学的拒绝,后者主导了2010年代。大胆的Y2K色彩,让人回想起社交媒体之前的时代,是在气候变化和全球卫生危机肆虐的世界中的一抹亮色。

Z世代的经历与千禧一代的经历非常相似,后者毕业于大衰退时期的金融危机,花费多年在一个黯淡的劳动力市场中从事不同的工作,同时还要应对巨额的学生债务和不断上涨的生活成本。成年期处于经济衰退和技术革命中,千禧一代投入到ta们童年的简单中来应对。这解释了ta们对童年的哈利·波特图书和电影的持续痴迷,以及粉红色为何变得如此流行。

对瓦萨学院行为经济学副教授、《为什么信任很重要:经济学家指南》作者Benjamin Ho来说,Z世代的怀旧令人困扰。他说:“怀旧通常的作用是激活你童年的记忆,主要是你十几岁时的流行文化。Z世代寻找过去似乎为时过早。”

确实,Z世代怀念的是ta们几乎没有记忆的时光。Ho说,社交媒体的快速发展使流行文化的趋势分化,无限的选择使年轻一代更难找到统一的文化标志。因此,ta们转向了一个更早的时期。无论媒介如何,青年怀旧的共同点在于它培养了一种归属感。怀旧通过共享经历帮助ta们加强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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