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微《哀眠》:书写新媒介时代的情感生活

张怡微短篇小说代表作《哀眠》近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值此书出版之际,《哀眠》新书分享会在北京举行,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作家文珍与作者张怡微一起分享了对新书的看法。

张怡微


从去年出版《四合如意》到今年的新版《哀眠》,张怡微逐渐构建出一个与当代生活对话的小说世界。在她的笔下,社交媒体下的人情关系、二次元人群的生存方式、晚年处境、婚姻思索、移民命运乃至最细微的友谊终结,都拥有了崭新的面向与轮廓。

从MSN、博客、人人网到微博、微信、B站、抖音,社交媒体的衰落与兴起,亦记录着青年世代的心灵与情感变迁。旧有的社交形式在消亡,新的社交形式层出不穷,或早或晚,青年世代都需要从虚拟的世界中走出来,开始学习生计,承接生活的重量,诚实地面对欲望,难免问问自己,为何幸福难求?此消彼长的外部世界,映射着心灵的景象,与欲望、孤独、爱的厮磨与缠斗。

《哀眠》书影


《哀眠》与张怡微上一部小说集《四合如意》同为关于世情的探索之作,却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构思空间:《四合如意》聚焦于“机器与世情”的话题思考,以手机、朋友圈、VR、人造娃娃等机器为媒介,去照亮人性的冲突与世情的复杂。《哀眠》围绕城市、离散和家庭内外女性生存境遇展开,通过描摹当代青年的生计变迁与情感抉择,探索当代青年的家庭意义与生存坐标。

在北京师范大学张莉教授看来:张怡微的写作和我们这个时代文学现场很多的女性写作非常不同。“她非常冷静克制,同时也十分准确地抵达我们生活中每个人所遇到的小小的困境。因为我们生活中遇到跌宕起伏、生死辗转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多,但即使没那么多,我们生活中很多事情仍然可以被书写,同时也能够获得广大读者共鸣。从这个角度上讲,张怡微的写作,某种程度上是克服一种刻板化的写作,形成她特别独特的风格,比如书写新媒介时代的情感波折、情感生活,呈现出我们时代特别有意思的女性生活或者是青年人的生活。”

《哀眠》由十二部短篇集结而成,诸多篇名即取自传奇中典故,譬如蕉鹿记、双双燕、樱桃青衣,蕴含意象;亦有取自当下名词,譬如免疫风暴、伊丽莎白,表述直白。

在故事的叙述上,张怡微深入市井生活的聚散与离合、欢愉与哀愁、相遇与告别,以毫不怯弱的姿态迎击生活的真相,相较于《四合如意》,本书延伸了“世情”的叙事时空,叙事主体由青年一代上延至其祖辈与父辈,叙事线索也由单纯的社交软件拓展到更丰富的人事物中。

《蕉鹿记》《过房》《你心里有花开》均以老年人为主角,《蕉鹿记》写母亲在丈夫去世后即将收获下一站爱情,孰料爱人猝然离世,可谓“蕉叶覆鹿”,好梦易醒。《过房》里的老夏年过半百,未曾娶妻,罹患癌症,他的愿望是死后把房子过继给情人的女儿樱桃,“过房”一语双关。《你心里有花开》写一对相识三十年的阶层差异颇大的姐妹,曾经的照顾者在晚年因罹患重病而成为被照顾者。

《度桥》延续了作者对“二次元”人群的一贯关注,主角是一位宅男,他在遭遇前妻结婚当夜突发癫痫后难以振奋,便沉湎于二次元,陪在身边的童年玩伴同样过得不如意。“度桥”是广东话,意为“想办法”,用在该篇中实为“无法想办法”。

《双双燕》《哀眠》《爱情的完成》描写了种种有瑕疵的爱情,《双双燕》中的丈夫与妻子结婚后也定期去前情人坟上献花,去前女友那里叙旧。《哀眠》写闺蜜鲁西与先生李智从相识到新婚的种种不如意,点出与男人相处还不如“我”独自一人哀眠。《爱情的完成》里新婚不久的丈夫在母亲节当日跳楼自杀。《樱桃青衣》再次瞄准了移民人群,写嫁入异乡的母亲和“拖油瓶”女儿的命运起伏。

谈及自己的创作过程,张怡微坦言大部分素材都是“听来的故事”,她说:“本书有很多的故事来自于新闻,《蕉鹿记》就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听来的故事是各成一体的,层层叠叠的东西一直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剪裁时就可以打碎、重组。” 张怡微承认自己在写作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会慢慢增加一些伏笔和处理细节的技巧:“一些细节在我小说结构里会起作用,也许是同构,也许是暗合。”

《哀眠》新书分享会大合影


文珍是张怡微的前责任编辑,作为她的好朋友,写作同行,她一直关注着张怡微的创作,在她看来,张怡微在新写的小说里面出现更多的“外部世界”。“从个体内部的悲欢离合,从一个家庭里遇到的各种烦难、雾数的事情,难以讲清楚的涟漪,好像变得格局更大了,会有很多外界的声音进入到叙述里面,包括经济变化,世界疫情等等,就像蝴蝶效应一样,看似和个体毫不相干的遥远事情,但其实随时可以影响到具体两个人的关系。这样的改变我觉得是一种有余裕的姿态,可以从自己现有的生命经验跳脱出来,和更广阔的世界产生连结。这些变化中可以看到一个认真而有天分的写作者扎实的自我成长,也可以看到她一直在严肃思考个体和世界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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