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朗读者》把读书捧得太高,没必要

光头、高个、细眼,时而妙语连珠,时而喷上两嘴,这是沪上文化“老炮儿”小宝。

小宝原名何平,是知名书评人、专栏作家。最近出了本书《有聊胜无聊》,聊资丰富:热门影视、畅销书籍、流行音乐、风云人物,嬉笑怒骂中见洞察。

在上海书展,他的活动不多,他说自己主要是来给朋友“站台”的。

“理解就是误解,你来采访我,你写出来的报道跟我对自己的认识,肯定是有差距的,但是我无所谓,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采访中他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

不得不承认,文字有时只会加深误解,而不是理解。

仅凭一面之缘,想刻画一个人,写什么可能都是错,不如直接听他怎么说吧。

小宝:《朗读者》把读书捧得太高,没必要

小宝

“罗辑思维”这类东西,有总比没有好,比当年的《百家讲坛》好

华文好书:我们都是文化从业者,会去看很多书,但是作为一个普通读者,阅读在生活中占据什么地位,有什么意义?

小宝:我觉得还是要读一点有乐趣的书,其实读书就相当于你去健身房一样,健身房是训练你的体力,读书是训练你的脑力或者思想力。读书多的人,可以做好人,也可以做坏人,希特勒是上世纪读书读得最多的政要,读书无关于道德,但是它有关于聪明和智慧,我觉得读书可以使人变得聪明一点,智慧一点,一个最基本的东西,可以不被人欺骗。

不被欺骗不等于不被欺负,欺负这件事情,只要手里有权力,就可以随便欺负你,但是起码,他欺负你的时候你可以看穿伎俩。

华文好书:现在有一些替别人读书,像“罗辑思维”、“樊登读书会”这样的读书产品很火,你如何评价它们?

小宝:有总比没有好吧。因为这些一般也是民间自发的组织,按照市场的要求来运作的,它能够存活也是满足了一部分的市场需要。内容我觉得就是一个媒体读书人的那点水平吧,而且是商业运作,那些传播方式还是带有一些商业宣传意味,有一些强词夺理,有一些耸人听闻,走这样的路线。这个还不是真正的高级的读书人的东西,但是高级的读书人也是很难占有市场的。

所以有这样的东西总比没有好吧。比当年的《百家讲坛》好,起码和《百家讲坛》相比较它还是不错。

小宝:《朗读者》把读书捧得太高,没必要

《有聊胜无聊》 小宝 著/ 新星出版社 / 2017年6月

华文好书:听这样的节目和自己去阅读是不一样的?

小宝:完全不一样,那些听他讲的人本来也不会去阅读,他们就是要听他讲而已,让他们自己认认真真看书,也没有这个心思,我觉得就是满足这样一部分人。但是千万不要认为,有了老罗以后就会掀起或带领中国的读书风潮,这个完全不可能。

华文好书:为什么说比以前的《百家讲坛》有进步?

小宝:《百家讲坛》本来的背景就是官方电视台的背景,而且讲的很多内容,以及那些主讲人对自己讲的那些材料,那种专断的态度、毋庸置疑的态度本身就是非常不学术的,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学术示范。

起码老罗他们介绍的各种书品类比《百家讲坛》繁杂得多,他们的口气也没有这么专横,视野也比较开阔,无论谈中国还是谈世界,有很多东西谈得还不错。

《朗读者》把阅读捧得太高,没必要

华文好书:最近有一个新闻,安徽的一个知名作家,其实是一个杀人犯,很多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小宝:这个是很正常的,你觉得作家就会比别人道德好一点吗?

上世纪最大的几个独裁者都是读书读得最多的人,希特勒、斯大林,都是疯狂读书的人,但是他们整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的,所以作家里边出一个杀人犯我觉得还是很正常的事情。

华文好书:这么说来也不要把读书或者写作太美化了?

小宝:对,绝对不要美化,而且不要给它贴上道德标签。我特别不愿意看董卿他们做的《朗读者》,一下子就把整个道德高地完全铺满,至少大部分人的阅读,或者大多数时间的阅读绝对不是这么回事。那里面打动人的东西,其实都是建立在亲情、爱情,或者人生的特殊时刻,但是跟阅读其实没有关系。真正的阅读,一个日常性的阅读,你按照那种目标去,这本身就是一种欺骗。

我觉得他们这里面很多是偷换概念,《朗读者》说得好像读书就是这么回事。这个是他们造成的非常不好的影响。但是这样一档节目我觉得也无所谓,能够比较催情,能让大家去看,能让大家掉眼泪,本身也无所谓吧。

小宝:《朗读者》把读书捧得太高,没必要

《朗读者》节目

华文好书:就像你刚才说的,希特勒还有一些独裁者他们也喜欢读书,读书并不一定就能把人精神和道德提高到多高的层面?

小宝:对,就像你到健身房去锻炼,你本来50斤的力气变成100斤的力气,你这100斤力气可以去杀人越货,也可以保卫祖国。这个力气没有道德性,读书也是一个健身房,你的思想,你的见识增加了,同做理工科的你可能可以发明一种武器了,但是这个武器到底是用在正途上还是用在邪道上,这个问题是读书本身解决不了的。至少我读书不是按照这种道德学习的路线来走的,而且大多数人的读书也不会是为了学习道德而去读书。

华文好书:这类节目大受欢迎,说明中国很多人认知水平有限?

小宝:全世界大众智商都是低的,在一个集体里面,你作为集体一员你表现出来的智商是不会高的。

我在书里面也写过几次,像丘吉尔既是一个民族的卫士,也是一个民族很深刻的洞察者。他就是觉得所谓民意、大众,这些东西完全靠不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能够治理国家,就像你们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天天在操中南海的心。

任何理论只是一种解释,有时效性

华文好书:目前国内的作家中你比较欣赏哪些人?

小宝:国内的阿城还不错,但他也没有什么新作,新作跟文学也没关了,但是还是蛮有趣的,国内作家的作品也看得很少,没有什么发言权。

华文好书:看国外的会多一些是吗?

小宝:斯蒂芬·金有新的东西我会关注一下,他大概三本新书里面会有一本比较好,其他还有一些作家,像写《人类简史》的这个作家我觉得非常厉害。

小宝:《朗读者》把读书捧得太高,没必要

《人类简史》作者尤瓦尔?赫拉利

华文好书:《人类简史》引发的争议也挺大的?

小宝:质疑的人没有受过理论训练,把理论这件事情看得太崇高了,觉得理论就是真理。其实理论就是一种解释,这个解释就是与时俱进,而且每个解释都有它的时效性。

NBA有一个篮球巨星叫欧文,他现在讲,我到现在都觉得地球是平的,凭什么说它是圆的。这件事对他没有影响,因为他打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就是按照“地球是平的,太阳绕着地球转”来生活,没问题。这套理论对他还是成立的,所以很多小孩子也相信,没有关系的。但是那时候地心说和日心说,其实都是两种理论而已,日心说也不是绝对准确,因为太阳也不是宇宙为中心,宇宙的中心且大呢,但是日心说比地心说更接近事实,更接近真相。

《人类简史》无非也就是这样一种理论假说而已,但是我觉得它比现在其他的简史更接近真相。作为一个社会科学,或者人文科学学者,对人类起源的那种解释,思路特别干净,他的原创性我很佩服。可能以后会有更好的东西来取代,所以你拿传统的东西跟它打架我觉得是特别傻的一件事情,而第二本《未来简史》就没有第一本写得好了。(文/ 徐娉婷 发自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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