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存昕:我们不知道今天年轻人在想什么,很危险

一个世界级的戏剧小镇---浙江嵊州越剧小镇对外发布,在全国各地的来宾面前,揭开面纱登台亮相。越剧小镇发布会《戏楼里的家宴》及论坛《戏剧与小镇生活》在浙江嵊州举行。

越剧小镇沿剡溪之畔、唐诗之路而建,以中国女子越剧诞生地为文化核心,致力于打造集现代农业、休闲旅游、文化创意、生态人居于一体的中国越剧特色名镇。去年3月,越剧小镇就被列为浙江省重点建设的三个文化小镇之一。在国家旅游局今年5月份印发的《2017全国优选旅游项目》中,越剧小镇又成为绍兴市唯一上榜的旅游项目。

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濮存昕,参与了越剧小镇新闻发布会和论坛全程,并接受了记者的专访。作为一个戏剧人,濮存昕用属于自己的方式,谈到对越剧小镇发展的期待,也谈到了对于传统文化复兴的看法。

濮存昕:我们不知道今天年轻人在想什么,很危险

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濮存昕

“我是来找散文的,没想到遇到了诗”

我觉得有句话特别有意思,契科夫的,“我是来找散文的,没想到遇到了诗”,没想到在这儿获得了愉悦的艺术滋养。

第一次到越剧小镇,有一点没有想到的是,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这里离杭州2小时的路程,高铁就能到,这个地方将来要做到,一说起地名,就能想到是一个有文化方位的地方。

我最初知道越剧小镇,就知道这里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想将文化、城市文明和城乡建设融合在一起。我觉得中国发展的下一个节点,不管“十三五”还是“十四五”,都是城镇化建设:东西部平衡,缩小贫富差距,将大片的农业人口聚集地和农村提升建设城镇文化。在不失有土地面积和不失有农业本身占中国整个格局的情况下,进行城镇化建设。越剧小镇是这个梦想的启动,它的戏剧主题和城市的生活,是和地产一起联动的,既着眼文化,又着眼民生。所以我们坚持戏剧,坚持艺术品牌,来经营这个地方,以文化命名,以越剧命名,我觉得在今天是个很好的文化事件。

我喜欢读历史,我也关注岳飞,关注近康年代那段历史。在江浙,我们文化发祥最早的时期时,很多文人都聚集在这儿,因为要躲避北方的抗乱。这里有清末民初最后的私塾,是很多现代和当代精英的出生地,诞生了许多中国老一代革命者和三四十年代的文化精英。这里也是南宋时期文化、政治、经济的中心,没想到在几百年后的今天又形成了这样的文化气侯。

这种文化气侯在今天,我们怎么去继承和发扬,如何创新江浙文化?江浙文化有什么?它有西湖、有钱塘、有浙江山水特定的文化,还有浙江语言,杭州语言跟上海语言是不一样的。还有越剧,越剧在中国才兴起100多年,但已经风行全国。浙江人走在全国都带着自己的乡调,他们怀着乡情,保留着自己的文化特色。今天的越剧小镇,就是一个以传承越剧为主的地方。

为什么是越剧,别的地方也有很多文化主题的品牌和项目。我们有一个样板,就是乌镇。乌镇以旅游为主,但是它每年有个时间段,每年10月有一个戏剧季。但小镇不是一个时间段的戏剧主题,它是一个常年以越剧为引领的,因为这儿是发祥地,我们必须是以越剧的名义,为中国戏剧的传承发展提供一个平台,提供一个环境。

濮存昕:我们不知道今天年轻人在想什么,很危险

濮存昕在和中国美术学院院长徐江交流

戏剧悟道,艺术修身

我今天早上想到一句话叫:戏剧悟道,艺术修身。

戏剧讲的是古今中外各式各样的人生命运坎坷和喜怒哀乐,以故事形成一个文化形式,然后在舞台上演绎出来。歌曲也好,舞剧也好,越剧也好,凡是称为剧的,一定是故事,有来有去、有始有终,就在同一个时间点,面对面、台上台下。在戏剧中,观众们多多少少会联想自己,想到自己面对着如此命运时我会怎么样。他会有同感,会有启迪。

艺术修身,我不相信没看过点文学作品的人,没有点艺术情趣的人,是一个有趣的人,是一个幽默的人,是一个愿意被人接纳,愿意交往的人。这种审美情节来源与哪儿?来源于文学阅读,来源于戏剧观赏,来源于艺术技能的学习和自我陶冶。一个人要是只是一天到晚喝点酒、赌赌牌,他是没有谈吐,没有思想,他的眼睛是没有灵动的。

修身,它一定是上手的,拿起笔去写、张开嘴去唱和念,他通过体践,通过自己的身体,把他自己对世界的态度、对人生的添堵和对价值的态度表达出来,戏剧的功能就是这样。艺术修身,实质上就是我们的声音、我们的模样、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情感、我们的思想是经过了实践训练的。暑期一些孩子到这里居住,参加我们的戏剧夏令营,排出好玩的戏,学一段越剧曲子,回去,暑期有这样的功能。

我觉得艺术修身对我们所有人来讲都是有益的,我听到小镇的规划,不只是发展戏剧戏曲,甚至会发展大文化功能、大美术功能、大艺术功能,慢慢进行拓展,会影响到来这里居住游玩的人,让他们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可看的。就像我们去丽江,或者东欧北欧,在那些跳蚤市场里,你可能不买东西,但是你一定会去逛一逛、看一看,因为那里提供给我们崭新的艺术信息和文化信息。我觉得小镇将来也会有这样的功能。所以说悟道也好,修身也好,到这里来一定是个乐子。

我给越剧小镇攒了几句词。“衣着棉麻乐”,这是中国人的服饰面料;“食尝蔬果香”,今天我们吃的都是原生态蔬菜,没有农药没有化肥,是农家精心种植的食品;“住来方丈坡”,这是指格局,这里的小区、房舍、道路、格局;“行去界无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里是自己的行宫驿站。这里是一个与四方八面的朋友,聊文化情趣的地方。用三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慢慢营造和融合,集天时、地利、人和,这里会是一个能让人记住并向往的地方。

濮存昕:我们不知道今天年轻人在想什么,很危险

像山水乡音一样永久传世

这是一个飞速发展的社会,物质文明、科技发展进入了虚拟时期,进入了胶囊列车时代,北京到上海可能几个小时就到了。在这样高速发展的社会面前,我们尽可能保留传统文化,不要让传统文化、不要让越剧、甚至我还知道浙江有很多濒临灭绝的剧种,在我们这代人手中消失。我们怀着文化的善意,打造这样一个地方,刻意让大家到这儿喘口气,修养修养,再出去拼搏,这里应该是一个文化、文艺和戏曲、戏剧,包括其他门类艺术的集聚地。

我们都说中国戏曲有危机,成为了非物质遗产,但是你看那些大爷大妈经常打太极拳,08年奥运会开幕式上就有上千人的太极拳表演,说明群众文化是有力量的。越剧在江浙,甚至在全国各地也有些许的越剧团,越剧虽然是一个新兴剧种,不过百年,但是它有这么深厚的群众基础,因为它美,因为它柔,因为它特别接地气,所以我们要把越剧的优良传统现代化,让它发展起来。

我突然想起《韩熙载夜宴图》中说中华民族复兴,复兴什么?不就是古代曾经领先世界的那个时空——唐、宋时期留下的诗歌和词,留下的吃喝玩乐的方式。以前我们觉得吃喝玩乐有消极的意义,是贬义词,或者并不是积极的意义。但是马克思社会真正进步的标志,就是休闲时间的多少,吃喝为了身体的需要,玩乐是精神上的需要,感情上的需要。我们把吃喝玩乐在这方水土上打造得这么好,真的为嵊州高兴,为小男领军做这个事情高兴,为戏曲的发展高兴,为有这么多朋友一起关注越剧而高兴。

中国人干事,房子好起,路好修,桥好搭,但是人的培养,很难。只有多元化的文化土壤,有机的生长环境,才会可遇不可求的出现人才。如果专一艺者一隅,或者只进行灌输式教育,孩子不见得喜欢,也培养不出人才。我们培养孩子也一样,怎样适时地让他叛逆一点,适时地犯点小错,但是无论如何,真正好的父母,家庭真正好的功能,是尽量给孩子提供空间,就像如来佛的掌心跑不出去。

我们营造一个良好的文化生态环境,让后代认准传统文化就是好,越剧的调就是美,那身打扮就是好看,他的甩腔就是乡音就是好听,不是江浙人也喜欢听。你可以今天着这个装,明天穿那件衣服,今天戴个小帽,明天打着雨伞,但是根不能变。

山川河流是造物主造的,像山耸立在那里,永世不倒,但是做一个文化项目,使这个镇成为一个和山水乡音一样永久传世的事,这是值得尊重的、有价值的。现在没有对空间的引领和对年轻人的影响,在数码时代,我们根本不知道孩子们在想什么,不管是北京人艺的戏,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他们不喜欢就是真的不喜欢。

要做这样一个平台,要找到一种方式,或者慢慢式微,让孩子们发现梁祝的小提琴协奏曲就是好听,越剧就是好看,故事要一直讲下去。将我们的聪明才智用在小镇这样一个平台上,我觉得对戏剧界也好,文化界也好,是可喜的事。(文/濮存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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