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在秦桧当权的时代,搞笑是要就地正法的重罪

按:这是一个文史学者观影追剧的小系列。

2023年春节,张艺谋导演的电影新作《满江红》在全国热映。相较于对岳飞的评价或《满江红》(怒发冲冠)的归属等热门问题,那个侧身于历史阴影中的秦桧形象,似乎并未引起当代观众足够的兴趣。实则编剧陈宇在对秦桧形象的设计上应当参考了不少史料,颇多细节能够在稗史笔记中找到相应的踪迹。观照历史与影像间的夹缝,既能看到编剧的用心,也能窥探到历史那远远超过故事的残忍。

《满江红》电影海报


岳飞死后五年,秦桧会在山西与金兵议和吗?

虚构的故事本不必与历史相同。电影将故事的时间设定在绍兴十六年(1146),这一年秦桧57岁,和扮演者雷佳音的妆容相比,应该还要再苍老些。根据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以下简称《要录》)和陆游《老学庵笔记》,秦桧在绍兴二十年(1150)之后身体情况恶化,影片中秦桧咳声连连,似乎也可以看作对后来身体状况的预兆。

影片中由演员雷佳音扮演的秦桧


秦桧因为这次大病告假,自此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在退朝后还要特别赴秦桧私人府第汇报工作。两个月后,秦桧病愈,获许乘坐肩舆入宫,朝见皇帝时还允许由孙子搀扶,且免除了下拜的礼节,可谓荣宠无两。可惜对权力的贪恋和对政敌的忌惮让秦桧不敢休息,根据岳飞之孙岳珂《桯史》和罗大经《鹤林玉露》的记载,秦桧晚年仍旧“宵衣旰食”,一日为了罗织张浚、胡铨的罪名,秉烛独处高阁,处理文书直至深夜,却因病重“欲落笔,手颤不能字”,最终竟扑倒在桌子上,数日而卒。

电影中,秦桧屡屡表现出对韩世忠的忌惮,只能算作剧情设定上的必要。绍兴十五年十月,秦桧得到了宋高宗赵构御赐的书阁题名,所谓“一德格天”的褒奖,给秦桧手中膨胀的权力又镀上了一层天子的金光。这时,赵鼎、张浚等能与秦桧抗衡的文臣都已被排挤出政治中心,武将如韩世忠也已罢去兵柄,“绝口不言兵”(《宋史·韩世忠传》)。在秦桧的高压手段下,能够限制他权力的,恐怕只有宋高宗本人了。但根据刘子健先生等部分历史学家的观点,宋高宗乃是有意识地将皇权让渡给专权宰相,从而扩张国家权力,以图更有效地扼制地方势力的发展(参见《中国转向内在:两宋之际的文化内向》第四章)。或许,假使宋高宗真的收到了电影中的那封密信,也会继续纵容秦桧擅权以巩固和议,而并非像电影中武义淳期待的那样,将秦桧的势力一举肃清吧。不过,根据朱熹的记载,宋高宗在秦桧死后也对殿前都指挥使杨存中说过“朕今日始免得这膝裤中带匕首”这样骇人听闻的话(参见《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一)。高宗对秦桧的信任自然留有余地,否则也不会多年培植殿前司的力量(参见王曾瑜《宋朝军制初探》第五章),但向殿帅杨存中说这样的话,似乎是别有深意的敲打。

电影中的秦桧亲往接近山西的宋金边境“秋陵渡”签订和议,这样的设定也与史实有别,应当只是出于美术风格或场地便利上的考量。宋金两国在绍兴十一年十一月签订和约,规定宋向金称臣,两国以淮水为界,宋复割唐、邓二州,并岁贡银、帛各二十五万两、匹。所以到绍兴十六年,两国已经休兵多时,并无再签和议之事。历史上的和议也是由两国来使传递文书商定的,所以秦桧没有亲往边境签署和议的经历。况且,两国官方交接也当在东部淮、泗一带,没有远至山西的道理。至于影片中的“秋陵渡”,或许化用的是潼关附近的风陵渡,到绍兴十六年也已经是金国的领土了。

电影中,类似这样与历史背景有所出入的设定还有一些。比如效用兵张大和歌女瑶琴之间的定情曲乃是宋末词人蒋捷《一剪梅·舟过吴江》的下半阕。蒋捷出生时,岳飞已下世一百余年,对熟悉宋词的观众来说,这个桥段就像在听清末人大唱周杰伦一样怪异。

电影海报


又如张大曾自白:“我就是一个效用兵,连正规军都不是。”意在说明自己身份低于一般军士,实则在南宋初期,同一支部队中的效用兵身份是要高于普通军兵的,他们或为官员的子弟,或为健壮的流民,或为好勇的无业市民,也有投奔宋军的归正人,在南宋初期,政府常招募他们以填补战力的缺口。效用的选拔标准比普通军兵更高,所以俸禄和待遇都要更好,在一些时期,效用的军俸可以达到普通军兵的二到三倍。根据宋人王之道的记述,“每效用一名,日支食钱三百,米三(斗)[升],而又不刺面,不涅手,夫人得而充焉,可谓优且厚矣”(《相山集·又与汪中丞画一利害札子》),这虽是一时的数据,不能代表南宋的每个时期,但足见效用兵待遇之优厚。所以影片认为效用兵的地位低于普通军兵与史实也有距离。

郑万所在的“磐龙营”也是虚构的番号,南宋的屯驻大兵和亲兵中都没有这支部队。按照南宋的军制,一军的长官有统制、副统制、统领、副统领等级别,统领的地位很高,此下才是将官。故而身为正将的郑万,能否和身为统领的孙均分庭抗礼也很难说。

影片中由演员沈腾饰演的效用兵张大


史必征实,文可凿空。以上几条与历史有所出入之处并不影响影片的质量,毋宁说是为了故事发展而作出的必要协调。但影片也犯了两个较为严重的常识性错误,这两个错误与剧情的发展无关,完全是可以规避的。第一个是片尾岳飞遗言中的自称。影片中,岳飞遗言的首句便是“鹏举绝笔”,鹏举乃是岳飞的字,而古人是不常以字自称的,因为字是尊称,而自称绝大多数情况下只称名以示谦逊。所以符合惯例的说法应当是“飞绝笔”或者“岳飞绝笔”。另外一个则是武义淳手持的“免死金牌”上,赫然写着“禦賜”两个篆字,其实正确的繁体字写法应该是“御賜”。这是一个常见的繁简字对应错误,简体字中的“御”对应着繁体字中的两个不同的字:一是表示禁止、抵抗的“防禦”之“禦”,一是表示驾驭或指称皇帝的“御马”“御用”之“御”。所以在“御赐”这个词中,应该使用的繁体字还是“御”,而不是“禦”。

一个小兵想刺杀秦桧,值得吗?

虽然有诸多和历史实情不同的设定,但电影的很多细节也能看出南宋逸闻掌故的影子。张大一行人,试图以刺杀秦桧的方式逼出岳飞的遗言,在秦桧与孙均最后的对峙中,秦桧感慨:“你们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刺我!”这简直是一桩无比准确的预言。南宋的诸多史籍都记载了一次针对秦桧的刺杀活动,这次刺杀发生在电影设定四年后的绍兴二十年(1150)。根据《要录》和《续宋中兴编年资治通鉴》的记载,这一年正月初九,在秦桧上朝的途中,一个军人手持利刃拦住了秦桧乘坐的肩舆,击伤数人,却最终被一名军校阻拦,没能成功刺伤秦桧。众兵擒住此人,并把他押送到大理寺审问,才知道他的身份乃是殿前司后军使臣,名叫施全。五日之后,这位刺杀专权者的勇士施全被磔于市,他失去了性命,却把名字留在了赞美王侯将相的正史之中。

在士兵当中,使臣的地位并不低,已有八、九品的官品,更在效用之上。这样一位士兵试图刺杀宰相,其动机是否也像电影中一样,是要替岳飞报仇呢?不同的史籍留下了不同的解释。据《续宋中兴编年资治通鉴》,施全在面对秦桧的诘问时说:“举天下皆欲杀虏人,汝独不肯,故我要杀汝。”这样饱含民族主义激情的口号可谓颇有煽动力。而《要录》则给出了更“经济”的解释:

自罢兵后,凡武臣陈乞差除恩赏,桧皆格之,积百千员,无一得者,客行朝饿且死者岁不下数十。至是,全以所给微而累众,每牧马及招军,劳而有费,以此怨忿。遂潜携刃伺桧出,乞用兵,因而鼓众作过。若不从,则害桧。

根据这段供词,施全刺杀秦桧也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最终目的是要挟秦桧对金用兵,从而提高军人待遇,解决军人不得封赏、客死流亡的严峻问题,如果秦桧不从,再实施刺杀。这个策略和电影中的设计相当类似,相信施全的这次刺杀也是电影故事的母本来源之一吧。

相比于后人对施全的推崇和颂扬,与施全同时的大宋同胞却并不能都理解他舍生反抗当权者的壮举。陆游的记录留下了历史最残忍的一面:

秦会之当国,有殿前司军人施全者,伺其入朝,持斩马刀邀于望仙桥下,斫之,断桥一柱,而不能伤。斩全于市,观者甚众,有一人朗言曰:“此不了事汉,不斩何为!”

“这个不懂事的汉子,不杀了难道留着过年吗?”临安的老百姓围在施全被处斩的现场,发出了令人脊背发冷的声音。鲁迅笔下的华老栓,也算是于古有征了。

这次刺杀之后,秦桧部署了更为严密的安保体系,据说,他常常独处一阁,“虽奴仆非命不敢入”(《野老纪闻》),而每次出门时,则要随身陪同五十名手持长梃的士兵以自卫(《要录》)。影片中高阁的设计,应该就来源于此。

在野史笔记中,我们还能看到一群像张大一样获得了岳飞“遗言”的军士,不过他们使用的方法不是刺杀,而是扶乩。宋人郭彖《睽车志》记载:

岳侯死后,临安西溪寨军将子弟因请紫姑神,而岳侯降之,大书其名,众已惊愕。请其花押,则宛然平日真迹也。复书一绝云:“经略中原二十秋,功多过少未全酬。丹心似石凭谁诉?空有游魂遍九州。”秦相闻而恶之,擒治其徒,流窜者数人,有死者。

郭彖的怪异故事里没有说明这批军兵为何要请神,“岳飞”的降临应当是出于偶然。但是这首不知出自何人的绝句却在临安传播开来,它自然不会是岳飞本人的作品,而“虚假”的文字中依旧寄托着真实的力量。这股反抗的力量令秦桧恐惧,而专制者恐惧的表现,便是抹杀。这批军士和影片中一样,或被流放,或被杀害。郭彖就是南宋初年的人,这条故事的开端虽然略显荒诞,但其事极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除了以上的逸闻,影片中还有一些细节上的设定能够在史料中找到相关的印证。比如张大第一次面见秦桧时,编造自己有在边境为金人送信的经历,而张大实际上是城市中游手好闲的赌徒,这两种身份都是南宋效用兵的常见兵源。

影片中秦府的“总管”名叫何立,虽然宋代宰府私人僚属不应以“总管”为名,但何立的名字却非今人杜撰。现存元刊本杂剧《大都新刊关目的本地藏王证东窗事犯》里,有一个配角叫作何宗立,是秦桧派去捉拿地藏王化身的虞候,这个故事与明人张莱《京口三山志·金山志》中引述所谓《夷坚志》“何立捉道月”的故事同源,今本《夷坚志》则无此事。元人张光弼也有《咏何立事》,其序云:“宋押衙官何立,秦太师差往东南第一峰,恍惚引至阴司,见太师对岳飞事,令归,告夫人东窗事犯矣。复命后,即弃官学道,蜕骨今在苏州玄妙观,为簔衣仙。”这条传说捏合了元人编纂的《湖海新闻夷坚续志》里秦桧“东窗事发”故事和《桯史》《四朝闻见录》所载南宋奇人“何蓑衣”故事。此后,“何立”便固定为秦桧下属的名字,明代冯梦龙的戏剧《精忠旗》、清人小说《说岳全传》等通俗文学都沿用了这个设定。

貌似乌鸦的鸽子是电影中的关键意象,宋人笔记也恰好记载了高宗对这两种鸟的不同态度。据《四朝闻见录》,高宗初到杭州凤凰山时,听到满山遍野的乌鸦叫声,觉得它们不仅吵闹,而且会偷食仓廪中的粮食,于是便号召宫中的内侍集体弹射乌鸦。不过,试图靠这种方式以人胜天实在是痴心妄想,最终只能不了了之,留下一个千古笑话。又据题名宋人李有编撰的《古杭杂记》,高宗酷爱豢养鸽子,当时还有临安士人作诗规讽:“鹁鸽飞腾绕帝都,暮收朝放费工夫。何如养个南飞雁,沙漠能传二帝书。”还好高宗宽宏大量,不仅没有处罚作者,还为其补官。《四朝闻见录》也记录了这首诗,但没有提及高宗对鸽子的喜爱,仅称养鸽是吴地的习俗。有趣的是,叶绍翁还特别强调,时人尤以纯黑色的鸽子为贵,所以电影中秦桧得到的那只鸽子,在当时应该也价值不菲吧。

最后要说的细节是,虽然《满江红》(怒发冲冠)是否为岳飞的作品尚有争议,但岳飞确有归属权没有疑义的词作。岳珂在《金佗稡编》收录了他所见的岳飞全部文学作品,其中仅有一首词,调寄《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首词确定为岳飞所作的词也在电影中“客串”了一回。在词中,岳飞将无法言说的“心事”倾诉给无人欣赏的瑶琴,电影则将“瑶琴”用作了重要女性角色的名字,成为岳飞“遗作”流布人间的关键一步。但需要承认的是,从女性视角来看,这个角色的设计并不完全令人满意。

在秦桧当权的时代,搞笑是要就地正法的重罪

在影片悬疑的氛围中,沈腾、岳云鹏、张弛等演员贡献了精彩的喜剧桥段,屡屡博得了观众的笑声。而反观历史,在秦桧当权的黑暗时代,欢笑实在不是一件易得的事情,一段语带讥刺的笑话,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影片海报


根据《要录》的说法,秦桧性格阴险,“如崖宑深阻”,晚年更是“怒不可测”。他尤其喜欢奉承吹捧的文字,而任何在他看来有所讽刺的文字都会触痛他敏感脆弱的自尊,哪怕是阿谀奉承之词,方式方法错误也会招致他的忌恨和报复。据《鹤林玉露》,在秦桧刚得到高宗御赐的“一德格天”题辞时,收到的贺启中有“我闻在昔,惟伊尹格于皇天;民到于今,微管仲吾其左衽”一联,把他比作贤相伊尹、管仲,又能用《尚书》《论语》中成句作对,更结合宋金和议之时事,故而秦桧一见大喜,马上破格提拔了这封贺启的作者。可同样是谀颂,汪藻在祝贺秦桧的养子秦熺“荣获”省试头名的贺启就遭到了秦桧的猜忌。沈作喆的《寓简》和吴曾的《能改斋漫录》都记录了这个故事。汪藻在贺启里说:“三年而奉诏策,固南宫进士之所同;一举而首儒科,乃东阁郎君之未有。”就是说大家都要三年一次才能参加礼部省试,而一次就考中,而且还考了头名,这是在宰相的公子当中,可谓前所未有了。话本是漂亮话,又用指代礼部的“南宫”和指代宰相的“东阁”相对,同样切题。但秦桧偏偏从里面读出了讽刺来:别人都要一遍一遍地参加考试,怎么偏偏你的儿子一次就考中了头名呢?汪藻在绍兴十三年被弹劾落职,永州居住,最终在湖湘一带风痹发作而卒,沈作喆认为这正是这封贺启的招致的恶果。

即便明知如此,仍有勇敢的优伶参军(也就是喜剧演员)公然向秦桧的权威挑衅。据《桯史》的记载,绍兴十五年,皇帝赏赐给秦桧一座宅第,并安排了一场宴会表演。宴会上:

有参军者前,褒桧功德。一伶以荷叶交倚从之,恢语杂至,宾欢既洽,参军方拱揖谢,将就倚,忽堕其幞头,乃总发为髻,如行伍之巾,后有大巾镮,为双迭胜。伶指而问曰:“此何镮?”曰:“二胜镮。”遽以朴击其首曰:“尔但坐太师交倚,请取银绢例物,此镮掉脑后可也。”

“逗哏”的帽子突然掉落,露出了脑后头巾上的帽环,这个帽环装饰有双层的首饰,首饰又称为“胜”,故称“二胜环”,恰与高宗迎接徽、钦二帝还朝的心结谐音。旁边搬着太师椅的“捧哏”则在痛击“逗哏”的脑袋之后抖出了包袱:“你只管坐在太师椅上安心收钱好了,什么‘二圣还’,还是快抛回脑袋后面吧!”这句话无疑针对的就是当朝太师秦桧,只顾清除异己,促成和议,对二圣还朝的最终诉求不闻不问。讲完这个笑话,满座失色,无一人敢笑。第二天,两位优伶便被下狱,有一人还死在了狱中。自此文网愈密,需要避忌的敏感词汇也日益严格。

秦桧当权的时代,连搞笑也会成为掉脑袋的大罪。影片中雷佳音呈现出的秦桧形象虽然狡猾,看起来却有几分滑稽,引得观众阵阵发笑,只恐怕在真正面对这个鬼蜮一般的阴谋家时,没有人还能笑得出来。秦桧的手段让人害怕,可秦桧自己也害怕。他怕死,他怕朝臣的批评,他怕喜剧的讥讽,他怕历史的审判。所以他抹杀,抹杀想杀死他的人,抹杀想批评他的人,抹杀试图嘲笑他的人,也抹杀记录历史的人。绍兴十四、十五年,秦桧屡次上表请求禁止私人著史,司马光的曾孙司马伋为了避祸,主动将题名司马光撰写的《司马温公记闻》上交,声称该书并非司马光所作,这本书因此被毁板,司马伋也因此升官。可是这本书,我们今天仍看得到。

秦桧对当时历史的抹杀给今天的研究带来了诸多的困扰,他本人的经历和同时人如岳飞的经历都因史料的湮没芜秽而难以厘清,诸多问题也因此至今无法定谳。但他终究没能逃过历史的审判,他的骂名流传千年,他的铜像跪在西湖岳墓旁,直到清代还被游人便溺其上。

怕死的秦桧也难逃一死。绍兴二十五年十月,秦桧病笃,高宗特地赶往秦桧府中看望。据《要录》记载,这时的秦桧已经说不出话,像电影中一样,“流涕淋浪”。高宗还贴心地用自己的手帕替这位比自己年长十七岁的老臣擦去了眼泪。但温情的场面没有维持很久,当秦熺向高宗打探下一任宰相人选的时候,高宗只冷冷地回答他:“此事卿不当与。”当天晚上,秦熺还试图笼络殿中侍御史和言官推举自己为下一任宰相,但高宗棋高一着,第二天便下制宣布秦桧、秦熺父子致仕。这天晚上,秦桧背负着一身的骂名去世,而高宗则又一次隐藏进了历史的阴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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