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观众们普遍对电视剧中“手撕女二”喜闻乐见?

对于一部剧来说,要想成功,编剧的才华是重要的。然而,如今言情作品的编剧好像没什么才华,却大多有些恶趣味。在他们的笔下,男主身边一定是莺莺燕燕,故事的发展更离不开三角恋的推波助澜。在他们创作的故事里,绝对不存在男多女少的客观现实,男人反倒都成了珍稀物种。当女人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她们的战争便开始了。

凌玲表面温顺纯良,实则步步为营,以伪善和温柔为诱饵抢走了女主角罗子君的丈夫和家庭。在《我的前半生》中,她是人人憎恨的小三,是样貌平凡的离异妈妈,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不择手段介入别人的感情,却要伪装成弱者,扮猪吃老虎,吃相难看。而女主角对女二号的无力更是让观众的心情无法得到舒缓。在线下,“凌玲”的扮演者已经被网友骂到关闭了微博的评论功能。纵然如此,人们追剧的寄托依然是女主虐女二的大型正面撕X秀。

可以说,在今天的言情剧里,没有撕X,就对不起观众的“审美”期待。女二号出场强势,便是出于剧情矛盾设置和强烈对比的需要。被脸谱化的绝对“坏女人”,给女主角造成了重重阻碍后,终被小宇宙觉醒的女主角击败,人们便从中获得了一种复仇的快感。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女二素锦对女主极尽羞辱折磨,如剜走素素的双眼,逼跳诛仙台,而素锦的结局也好不凄惨,这也是当然的。假如连在剧里坏人坏事做尽都还遭不到报应,那么吃瓜群众们脆弱的心灵该如何安放?

为什么观众们普遍对电视剧中“手撕女二”喜闻乐见?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影视剧照/图)

当然,不是所有的女二都是恶女,更何况,有些女二虽然够恶,实力却十分不济。近期热播网剧《双世宠妃》里面的女二们就不太带脑子出门,低阶版勾心斗角,十分简单粗暴。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女主酒中下毒,好死不死酒还被另一个女二抢去喝了..当场毒发...这走向都把观众看傻了。刀山火海都不怕,就怕遇见蠢女二。假如女二不够强势,观众们倒没有手撕的兴趣了,有一个这么蠢的女二作对手,根本犯不着为机智的女主操心操心嘛。

有了这么多作死的女二,何愁没有戏看呢?人是极其情绪化的动物,控制情绪很难,受情绪影响却容易许多。连拿破仑都说过“能控制好自己情绪的人,比能拿下一座城池的将军更伟大。”德国心理学家利普斯更是在他的移情理论中阐述说:“人的审美愉悦是通过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到所观赏的审美对象上实现的,这种生动的感情,由于一种天生的、遗传的机械作用,被立即投射到我们对面的对象的内心中去。”而这种移情的结果,便是让观众的情绪达到高潮,使其快感得以宣泄。

人们在影视作品中代入自身情感,替女主愤愤不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在为自己的不幸遭遇悲愤。现实生活中,遇到遭人陷害的职场危机,你无力扳倒掌控着权力与金钱的女上司;被爱人背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三拆散家庭,人财两收。纵使你心里千般万般想改变想复仇,可你做不到,生活就是这么的无力和不如意。于是人们同情女主,与女主们统一战线,把女二号当成假想敌来发泄,来享受胜利的快感和滋味,哪怕这样的快乐只是短短一瞬。手撕女二越狠,观众越能让愤恨的情绪得以发泄。

现实中的情绪难以宣泄,除了自身无力的原因,更多的原因恐怕是人的复杂性。现实社会中,我们很难像小时候那样给所有人贴上“好人”或“坏人”的标签,每个人都有人性中恶的一面,也都有善良的一面。抢走你男友的很可能是曾经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你的闺蜜。而剧中的女二坏得彻底,她们身上集中体现的是贪婪、猜忌、冲动、妒忌、残忍等等,完全将人性的阴暗面暴露在观众的面前。“坏”女二们都是戏精,恨不得在女主身上捆上十吨炸药让她上天,一边在男主角面前猛摇头“我没有,不是我做的”卖惨哭唧唧。能动手就不BB,手段高明,毫无人性。好不容易在剧中找到一个如此彻底的坏人,不手撕一番岂能解心头之恨。因此当影视剧以各种艺术表现形式赤裸裸撕开人性中最丑陋的外衣时,人们懊恼气极。所以女二不能善终,她们必须为原罪付出代价。

人类憎恨恶,其实是憎恨脱离掌控的欲念。不能控制自身欲望的邪恶之人,必遭天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人们相信因果报应,认为坏人终将得到仲裁。在古希腊神话中,普洛克涅为了报复背叛自己、掳走妹妹的丈夫,甚至不惜将儿子的头颅割下,丢在丈夫面前。最后更是以决绝的姿态刺杀丈夫,化为啼血的燕子。当然,神话中对负心丈夫的惩罚过于偏激与畸形,但不可否认,悲情的女主角们“冰冷的刀下汩汩流出的是超越千古的历史悲叹和对永恒人性的拷问与判罚。”

有人说,复仇是一件甜美的事情。然而复仇却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去实施。生活不是神话故事,如果没有走到绝望的尽头,相信没有人会选择复仇这条不归路。更何况人们反复叩问的可能是,为了对付恶,先把自己化身为恶,真的值得吗?所以大多数人想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坏人最终作茧自缚,这无疑是对于渴望苟且生活下去的人最好的结果。所以,不光是在影视剧里,古今中外所有的文学类作品中,都不乏善恶对立和因果报应的描写,以满足现实中人们的心理需求。

被列为幼儿读本的格林童话,其中有大量的女性角色,大致分为两类:天使与恶妇,两者形象性格对比极为鲜明,天性纯洁与凶残丑陋,善良温驯与自私善妒,作者立场坚定,毫不折中。“天使”般的女孩往往被反面人物“巫婆”、“继母”、“长姐”迫害,美好的生活受到阻碍。而坏人最终面临的惩罚手段,几乎都是酷刑。《白雪公主》里,王后穿上烧红的铁鞋跳舞无法停止,直至死亡;《六只天鹅》中国王恶毒的继母污蔑小妹妹吃人,被处以火刑;《白新娘和黑新娘》继母和她的女儿被“脱得赤身露体,装在一只内壁钉着尖钉的桶里,由两匹马拉着,从这条街拖到那条街,把她拖死为止”。假如这些坏人们的凄惨下场能够读者让现实中的恨意在一个“好人终将得到幸福,而坏人终将得到报应”的故事里得到宣泄,从而带着希望回到现实中,再黑暗的童话又何尝不是一个好童话呢?

如果连童话都如此,那么应该不难理解影视作品总是“手撕女二”的编剧套路,更易接受人们对“手撕女二”的喜闻乐见。我们在人生中讲规则、讲道理、讲规律,在固定的位置旋转接合,抛光打磨,如同早就谱写好的命运之歌那样——无聊、乏味、平淡、普通。而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说不定却活得逍遥快活。在这样的枯燥而无奈的岁月里,“手撕女二”无疑是一味调味剂,家长里短也好,后宫风云也罢,职场斗争都可以,源于生活的艺术带来得真实观感会让人们卸下防备,有所安慰,“茫茫人世,总有人过得比我还惨,而伤害过我的贱人们终将不得善果”。(文/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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