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勒乌围战图。 本文图均为周建平 摄
在四库总目上，凡注有“浙江范懋柱天一阁藏本”者，皆为天一阁进呈的珍本。
乾隆皇帝与中国现存最早的私家藏书楼天一阁之间的故事，就要从这《四库全书》说起了。
清乾隆年间诏修《四库全书》，天一阁打破“书不出阁”的传统，向四库馆进呈638种珍本古籍，得到乾隆赞扬。乾隆先后向天一阁赏赐了三样珍宝：一套铜活字本《古今图书集成》一万多卷、铜版画《平定准部回部得胜图》十六幅及铜版画《平定两金川得胜图》十六幅。
然而在家国命运跌宕的年代，天一阁屡遭书厄。铜版画《平定两金川得胜图》不幸于咸丰年间流失，不知所踪，成为天一阁收藏史上的一大憾事。
今年7月，天一阁把一套由民间收藏家所藏的完整版《平定两金川得胜图》征集回来。尽管无法确定这套版画是否为当年天一阁流散的原物，但经上海图书馆研究馆员陈先行、中国美术学院教授范景中、浙江图书馆古籍部主任童圣江等专家认定，该征集版画是由当年清宫内务府同一套铜板印制出来的作品。
“天一阁流散书画的访归一直是我们的重点工作，我们认为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 ‘流散藏品回归’。”天一阁博物馆副馆长张亮如是说。
攻克日旁战图
第一部由中国人制作的铜版画
清代自乾隆朝开始，凡重大的军事活动，都雕印铜版画战图以纪事叙功。
据天一阁博物馆研究馆员周慧惠介绍，《平定两金川得胜图》为清乾隆四十三年至四十七年内府印制的铜版画，绘有清军平定四川西部大小金川苗族叛乱的战争场面。此图先由供奉内廷的苏州画家徐扬所绘，后又令西洋传教士画家艾启蒙、贺清泰据以另行起稿。
更特别的是，《平定两金川得胜图》是第一部由中国人制作的铜版画，绘图完毕后由清宫内务府造办处雕铜版印刷。乾隆御赐天一阁的便是其中一份。
经过200余年的世事变迁，一幅幅画作、一块块铜版都逐渐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1861年，太平军进入宁波，部分天一阁藏品流散。据天一阁典藏研究部主任饶国庆所说，乾隆御赐《平定两金川得胜图》也在这段时期去向不明。清光绪十年（1884年）薛福成编《天一阁见存书目》时，也称“金川战图已佚”。
据悉，目前仅北京故宫和台北故宫藏有《平定两金川得胜图》完整品，浙江图书馆有残图，欧洲柏林博物馆、大英博物馆有部分残图和铜版，传世稀少。
“此图版本稀有，品相完整，流传有绪，来源可靠，值得购藏。”专家组意见认为，此次天一阁购藏《平定两金川得胜图》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弥补了旧藏散佚的遗憾，更是表达了对天一阁历史的尊重与追寻，凸显天一阁艰难传承、生生不息的藏书精神。
张亮还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尽管此番征回的《平定两金川得胜图》不确定是否为天一阁流散原物，但他们不会放弃对原藏书画去向的研究和探寻。“这对于研究天一阁的历史，研究中国藏书文化史，都有着重要的意义，也是天一阁研究人员的本职工作之一。”
午门受俘图
另外两样御赐珍宝如今在哪
据悉，《古今图书集成》是我国现存最大的一部类书，全书10040卷，5020册，其浩繁广博超过《永乐大典》。乾隆御赐天一阁的还是一个校样本，这意味着它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
为了表示尊重，天一阁主人范懋柱曾将五千余册的《集成》分藏于 “宝书楼”内的五个豪华书橱中，成为天一阁的镇阁之宝之一。在此后的几百年间虽然天一阁屡遭书厄，《集成》尚存8200余卷。
《平定准部回部得胜图》则是最幸运的，一直深藏阁中，纸墨如新。它由著名欧洲传教士郎世宁等画家起草画稿，然后送到法国皇家艺术院雕刻铜版，并制作成铜版画后再运回北京。
据悉，这函铜版画是两百多年前中西文化交流的产物，代表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版画制作技术，有着极高的艺术审美价值。
紫光阁凯宴图
不放弃原书访归，同时拓展访归思路
虽历四五百年而岿然天壤，天一阁还是不可避免遭受了藏书流散的“五厄”：明清易代、乾隆四库征书、鸦片战争、太平天国，以及民国三年大盗薛继渭的窃书。
让阁书回归，一直是天一阁乃至宁波文化界的共识。早在民国时期，“天一阁重修委员会”的负责人冯贞群就有访归阁书的计划。冯先生编有《鄞范氏天一阁书目内编》后还有编《外编》的想法，可惜最后没有成书。
1954年，天一阁在宁波古旧书店里购入《古今韵会举要》等十多种原藏书；六十年代，又向当地藏书家及上海、北京等地古籍书店购入《天心复要》等数十种，其中《天心复要》是四库进呈书中唯一辗转回阁的书；1975年，从上海书店购得两种；1987年，从废纸堆中捡得两种……
更多的阁书回流源于宁波藏书家的捐赠，如朱鼎煦的别宥斋、冯贞群的伏跗室、孙家溎的蜗寄庐等。他们将所有藏书捐赠给天一阁，其藏书中的阁书也随之回归。
周慧惠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几十年间，阁书共回归185部，计710册。目前，流散的阁书基本被公私藏家收藏，国图、上图最多，海外也有，不过各拍卖行、古旧书店未见有阁书出现。”
她还表示，在流散阁书的访归中，最基础的工作就是追寻阁书的下落，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天一阁流散出去的好些书籍没有钤藏书章，所以我们的研究人员必须从天一阁的历代书目中一条条爬梳，佐之以各种目录学、版本学以及藏书史的资料，才能从草蛇灰线中发现端倪。”
近年来，天一阁的研究人员已经完成了269种阁书下落的追索。张亮向澎湃新闻记者表示：“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思路是不放弃原书访归，并进一步拓展访归的思路。一方面是探索相同、类似版本的非原书征集；另一方面与各公私收藏者建立良好的关系，共同开展文献开发、利用、出版工作，并在此基础上，让散出阁书以电子版、影印本的形式回归。”（文/罗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