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巴黎的空气”,旅法艺术家沈远北京呈现个展

作为女性艺术家,旅法艺术家沈远并没有特别强调身体或者性别差异本身,而是专注于一些更容易被忽视的问题。

11月2日,沈远个展“垂钓”在红砖美术馆拉开帷幕。该展由罗马国立21世纪艺术博物馆(MAXXI)的艺术总监侯瀚如策展,展出艺术家沈远的6件装置作品,其中5件创作于2019至2022年期间,大型装置《阴性花园》创作于2017年。

沈远于1959年出生于中国仙游,长居巴黎。沈远自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后,参与到中国先锋艺术运动当中。她在参加了“中国现代艺术展”后不久,于1990年离开中国,与同为艺术家的丈夫黄永砅移居法国巴黎。她的作品令人想起了迁徙、语言、记忆以及那些被略去的人与物,为文化间的诗意邂逅创造了空间。

艺术家沈远


沈远曾举办过多场个展。2017年和2018年,她分别在中国举办了两场大型展览,分别是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举办的个展“无墙”,以及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与妮基·圣法勒展开的对话“她”。她的作品《记忆的碎片,2019》刚刚结束在巴黎赛努奇博物馆展出。

沈远,“垂钓”展览现场,红砖美术馆,2022


开幕现场,策展人侯瀚如主持了一场关于展览“垂钓”的论坛。艺术家沈远、独立策展人埃薇莉娜·乔安诺(Evelyne Jouanno)、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馆长龚彦、蓬皮杜中心驻华代表费保罗(Paul Frèches)、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汪民安参与讨论。几位来自不同领域的参与者,都与沈远有过密切合作或对其有着深入研究。

侯瀚如在开场白中介绍说,过去的三年当中,世人都经历过非常复杂的一个时期。“因为疫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基本上关在家里面。沈远的生活里面还有在法国的艺术圈子,也经历过一些很艰难的时刻,就是我们失去了黄永砅,2019年他忽然间去世了……黄永砅是沈远几十年的生活伴侣,也是工作上的伴侣,他们一起在巴黎奋斗了很多年,当然在中国也是。这对沈远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冲击,在过去的三年间,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面继续创作,把艰难的经验变成自己创作的动力,这次展览是沈远这几年非常了不起的成就的一次集中呈现。”

“六件作品摆在一起,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正如澎湃新闻记者在现场所见,展览的中心作品《垂钓巴黎的空气,2020 》灵感来自杜尚著名的作品《巴黎的空气》(1919年)和《新鲜寡妇》(1920年)。杜尚1919年在巴黎买了一个小瓶子,把巴黎的空气放到瓶子里带到美国,这件作品是他最早的所谓现成品之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关于移民的作品。

沈远《垂钓巴黎的空气,2020 》还通过引用黄永砅的《圣人师蜘蛛而结网》(1994)而对她的终生伴侣致以敬意。这样,沈远的作品又把杜尚和黄永砅的双重文字游戏再复杂化了一次,进一步把作品推向另一个令人失陷的文字游戏。作品像是由三个人合作完成,体现了一个循环关系:杜尚与女人,黄永砅与杜尚,沈远与黄永砅。

“这是1994年的一件作品。在这件作品里面的桌子上,放了一堆杜尚最后的对话,她在上面放了一盏灯,灯在笼子里面,笼子里面有一只活蜘蛛走来走去——它被投影投在书上,这些书页意义不断地因为蜘蛛的来来往往,被它的阴影遮盖而扰乱。”侯瀚如介绍说。

沈远《垂钓巴黎的空气,2020》,2020,木窗、竹条、铜丝、玻璃、玻璃瓶、钢板,146 x 98 x 55 cm,红砖美术馆“垂钓”展览现场,2022


作品《Gazelles,1990-2020》中,沈远重现了1990年刚到法国时与黄永砅一起在学生宿舍度过的一段时期使用的一个床垫,把它变成作品的主要元素;《记忆的碎片,2019》把一个梳子放大,记录它作为一种记忆碎片的承载力;《漂流记》的灵感来自于沈远在疫情爆发初期看到关于三艘大型国际游轮被拒绝靠岸的新闻,几千名乘客被困在海上,只能不断漂流。

沈远《漂流记,2020》,2020,琉璃瓶、渔网、铁架、秤砣、秤杆,700 x 1000 x 400 cm,红砖美术馆“垂钓”展览现场,2022


沈远《漂流记,2020》(局部),2020


沈远《Gazelles,1990-2020》,1990-2020,蜡、铁丝、铁条、铜丝、铜,196 x 75 x 14 cm, 97 x 74 x 20 cm,红砖美术馆“垂钓”展览现场,2022


《阴性花园》首展于2018年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花园是伊甸园的一个镜像,也是一个是非之地,所以希望当一个花园被女性定义为阴性这样的属性之后,它可以解脱出来成为女人在生活以外的一种生活。”沈远在这件作品的草图上写道,“上半截代表现代社会管理,下半截表现农耕的自养自育,那些捕鱼的工具和网兜仿佛是子宫和胞衣…… ”

沈远《阴性花园》,2017,铁架结构、铸铁喷泉、渔网、编织物、水,600 x 500 x 320 cm, 380 x 230 x 550 cm,红砖美术馆“垂钓”展览现场,2022


《马特奥和我,2019-2021》与沈远朋友的孩子马特奥有关,他虽然有一些智力障碍,但却有着特殊的才能,一种独特的观察事物的方式。马特奥的绘画中有很多笼子和小动物,于是沈远按照马特奥绘画中笼子的形象做了一个装置,并在罗马的展览开幕式现场做了一个擦洗自己笼子的行为表演,同时把马特奥很有意思的画放在墙上。这件作品是关于艺术家和马特奥互换角色,共同经历“自我禁闭”的时期。

沈远《马特奥和我,2019-2021》,2019-2021,图画、照片、铁笼、地毯、洗脸盆、抹布、影像,铁笼尺寸:240 x 175 x 120 cm,4A-35张,红砖美术馆“垂钓”展览现场,2022


“这次展览反映了沈远这几年的工作,六件作品摆在一起,让我想起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当我们进入展览,被这些互相缠绕的作品所形成的形态所吸引,然后陷进去,可能不一定能很清楚里面的故事,但可以感受到这样的一种和现实和想象所纠缠的这样的一种经验。”侯瀚如总结道。

“一个好朋友,是另外一个自己”

沈远把日常生活中的物件拿来作为作品元素,在埃薇莉娜·乔安诺(Evelyne Jouanno)看来,“这反映出一种对于女性身份的思考和感受,包含了一种脆弱性,和对身为女性、外国人以及移民的感受。”费保罗(Paul Frèches)同样注意到沈远作品中的这种“脆弱性”,“既有艺术家自己的脆弱性,也有我们周围所处环境的脆弱性。就像沈远作品中展现的那样,面对当今的世界,一种更好的态度也许就是随波逐流。”

沈远《记忆的碎片,2019》,2019,木头、铁丝、纸片560 x 160 x 216 cm,红砖美术馆“垂钓”展览现场,2022


龚彦引用法国作家莫里斯·布朗肖(Maurice Blanchot)的小说《黑暗托马》(Thomas the Obscure)开头:托马发现了一个在海里游了很远的男人,半消失在海平面下,于是他这样写道,“他看见他,然后又看不见,却又感觉跟上了他的每一个动作;他不仅一直都极清晰地感知到他,还以一种完全亲密、像是任何其他接触都无法超越的方式与他接近。他就这样久久地看着,等着。在这凝视当中,有着某种令人痛苦的东西,像在表达一种太大的自由,一种借断绝一切联系而得到的自由。”

在汪民安看来,作为女性艺术家,沈远并没有特别强调身体或者性别差异本身,而是专注于一些更容易被忽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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