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读书会海报
电影《第一炉香》,这部改编自张爱玲同名小说的影片从选角开始就备受争议,上映之后票房也并不理想。张爱玲的很多作品都被翻拍成了电影、电视剧,她自己也写电影剧本,她的人生更是被人写成了剧本,所以人们常说“纸上电影张爱玲”。但张爱玲的作品太难拍了。11月20日,张爱玲研究专家、作家淳子做客行知读书会,为读者们解读“拍不出的张爱玲”,看看为什么张爱玲的故事总是这么难拍。
电影改编不可能符合所有观众的想象,但淳子认为,小说改编成电影,都有需要改动和填充的内容,但原著当中的骨头、精髓、灵魂都应该要遵循,改编也需要顺着张爱玲的脉络。
观众为什么大多认为马思纯不是想象中的葛薇龙?淳子说可以从两点来分析:“先看看葛薇龙的出身,她的家庭是战时从上海搬到香港,以避开战争,同时还能安排女儿在香港教会学校读书,那就不是一般的小户人家。张爱玲本人是大户人家出身,世袭的贵族,所以在小说中,即便葛薇龙是个穷学生,她的‘穷’和上海人说的棚户区的‘穷’完全是两个概念。因而葛薇龙是应该略带贵气的,这是她的基因之一。第二则是外貌,葛薇龙是小小的粉扑子脸。大家可以想象下,是那种小小的饱满的脸,粉粉嫩嫩,在我看来《阿飞正传》里的张曼玉和《金粉世家》里的刘亦菲,就是这种类型。”
嘉宾淳子与主持人阎华
再看男主角乔琪乔,“张爱玲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刚刚从港大回来,她在读港大的时候,赌王何鸿燊和她是校友。我们知道,何鸿燊就是一个混血儿,脸细细长长的,白白的,眼睛是蓝色的,张爱玲完全是根据何鸿燊的形象塑造的,脸很白,比一般人的白还要白,白到平时嘴唇要擦胭脂。”
“乔琪乔是一个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的富家子弟,但是又有比较好的文化教育背景,随时随地会用英语或是葡萄牙语念些诗来挑逗,或者是撩拨女性的,所以彭于晏的气质太不适合。”淳子说。
电影的选角和张爱玲笔下的男女主人公形象,势必是大相径庭。外形不匹配,也可以靠编剧、或者造型和服装设计贴合角色。所有改编张爱玲的电影、电视剧,最惯用的手法就是独白、旁白、字幕。原著最后,葛薇龙和乔琪乔去湾仔选年货,在大街上碰到两个喝醉了的水兵,他们来撩拨葛微龙,乔琪乔上去拦住这两人,把葛薇龙拉到车上。这时候演员马思纯说了一句“我跟她们有什么区别?”,这句台词是张爱玲原著中的,意思是她和妓女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她们是不得已的,我是自愿的!”
淳子分享道:“原著中乔琪乔没有说话,坐在驾驶位上,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掏出了烟和打火机,点亮了他唇间的那支烟,打火机亮起的那一瞬间,‘他的嘴上仿佛开了一朵橙红色的花’,这是张爱玲的意境。而在电影中,彭于晏也不做声,继续驾车,这时候马思纯把头伸出了车窗,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句‘我爱你,你个没良心的’,刹那间把所有的人都拉出了画面,拉出了张爱玲的意境。”
淳子还介绍了美术指导在电影中的作用:“其实美术指导也是可以帮助演员塑造角色的。电影《阮玲玉》中,美术指导朴若木会亲自到布店里去挑选布料,做出的服装要符合当年上海民国的风格,符合一等一的电影明星阮玲玉的风格,也要符合阮玲玉本身的气质。看电影时我们会发现,每一套服装都帮到了演员张曼玉。借助美术指导,张曼玉从‘花瓶’变成了电影艺术家阮玲玉。但显然电影版的《第一炉香》也未能做到。”
《第一炉香》剧照
那么,面对“拍不出的张爱玲”,作为编导应该怎样用画面补充出来?淳子认为,在电影《色|戒》中,编剧王蕙玲的填坑非常精彩。
“影片中的三大段床戏就是为了填坑张爱玲的那句话‘男人到达女人内心的通道是阴道’。只有把这个逻辑走通了,最后王佳芝放走老易的结局才能够成立。 这三大段戏拍完以后,无论是梁朝伟还是汤唯,还是李安,抱头痛哭,李安接近崩溃,这就是创作态度。编剧王蕙玲加的另一段王佳芝在虹口居酒屋里演唱《天涯歌女》的戏,居酒屋里全是日本的艺伎,这一段的指射太深刻了。这场戏一下子将分属两个阵营的猎人和猎物,在情感上面也打通了。同样是编剧填坑,填得不一样,最后的结果出来也就不一样了。”
淳子还为现场观众解读了其他和张爱玲有关的电影,如《倾城之恋》《半生缘》《红玫瑰与白玫瑰》《不了情》《太太万岁》《滚滚红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