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墓里的麟趾金
汉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昭帝驾崩,因无子,权臣霍光选择让宗室刘贺前来继承皇位。这一政权的交替完全改变了刘贺的命运,他自故土昌邑国入长安继位仅27天,就因个人德行不足,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轰然崩溃,被废位,遣回故国。又曾在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三月,接到后继者宣帝的诏书,被封海昏侯,赏赐食邑四千户,迁往豫章。却在豫章与人交谈时,流露出对于当年宫斗失败的悔恨,而被告发受到严惩,不久即悄无声息地辞世。
其实多年前政治生涯的结束,就意味着刘贺余生的绝望,但这条史料记载表明过他的煎熬。由此我们可以猜测,在最后的岁月中,刘贺应无数次地回忆过未央宫所焕发的辉煌却脆弱的荣光。为了维系与中央政权那丝虚无的联系,他曾虔诚地准备过一堆金器,幻想参与朝廷的酎金礼。然而他乃“嚚顽放废”之人,参与宗庙祭祀的政治资格最终还是被剥夺,因此那些贵重的金器只能随主人一同被埋入深深的墓穴,成为永恒的谜题。直到两千年后重启,轰动了学界。
刘贺墓出土遗物1万余件(套),包括金器、青铜器、铁器、玉器、漆木器、陶瓷器、竹编器、草编器、纺织品和竹简、木牍等。其中金器有478件,约115公斤,形制有金饼、金版、马蹄金与麟趾金等。因仅有金饼墨书“南海海昏侯臣贺元康三年酎金一斤”,可以确定是为酎金礼而制的,其余金子的用途则暂难确定,不过有两种造型特别,引人注目。
一种铸成马蹄状,唤作“马蹄金”(图一)。另一种则铸成尖足蹄状,形似鹿蹄,底部触地,顶部一圈细巧金丝线纹饰带,做工精致,形态娇矜,名为“麟趾金”(图二)。
图一 江西南昌海昏侯墓出土马蹄金
图二 江西南昌海昏侯墓出土麟趾金
麒麟的皇家文化内涵
顾名思义,“麟趾”即麒麟的蹄足,源远流长,早见于《诗经》。《周南·麟之趾》云:“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用“麟趾”比兴,来形容贵族公子的雍容气度与高贵品德。
“麟趾”一词得到流传,还影响到少数民族的文化。如北周明帝专立麟趾殿,汇聚南北方的文化名流在此校编经史群书,如庾信、王褒等流落北朝的南朝名人也为此效力。
麒麟乃一种神兽,如韩愈言:“角者,吾知其为牛;鬣者,吾知其为马;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为犬、豕、豺、狼、麋、鹿;唯麟也不可知。”但在先秦秦汉,它却被想象作一种现实中可见的吉兽,象征着太平盛世。比如著名的孔子悲歌“西狩获麟”的故事,到了汉代,皇家对它的推崇登峰造极。
西汉长安宫城里有以麒麟命名的建筑,如《三辅黄图》卷二《汉宫》载:“《汉宫殿疏》曰:‘未央宫有麒麟阁、天禄阁,有金马门、青锁门、玄武、苍龙二阙。’”卷三《未央宫》:“麒麟殿,未央宫有麒麟殿。”卷五《观》:“麒麟、朱鸟、龙兴、含章,皆馆名。”
麒麟阁因有十一功臣画像,而广为流传。汉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宣帝实现中兴,为感念臣子,特令画工绘制十一名功臣图像于麒麟阁,霍光、张安世、杜延年、萧望之、苏武等人名列其中。此乃人臣至高的荣耀,被后人咏作“功成画麟阁”“谁家麟阁上”。
从政治中心的麒麟阁到边缘化豫章的麟趾金,麒麟仿佛成了皇族文化里必不可缺的吉祥符号,是血统与身份的象征。
那么,麒麟到底长什么样?
麒麟的原型
南朝建康帝陵神道两旁的狮形石兽,有被称作“麒麟”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一幅《明人画麒麟图沈度颂》,描绘了榜葛剌向永乐帝朱棣进贡“麒麟”的场景,图中麒麟却是长颈鹿的形象(图三)。而故宫博物院慈宁宫大门前置一对铜兽,狮首鳞身(图四),则有“狮子”与“麒麟”两种称呼。但这些都是后世的演绎变形。先秦秦汉时期的文献与图像资料表明,麒麟形貌与外来的狮子并无关联,而是本土动物的复合体。
图三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人画麒麟图沈度颂》
图四 故宫博物院慈宁宫大门前铜兽
在文献记载中,它的原型有羊、马和鹿三种动物。似羊说,如《初学记》卷二九引《孝经古契》:“如麕,头上有角,其末有肉,羊头。”似马说,如《御览》卷八八九引《说文》:“马身,肉角,牛尾。”似鹿说,如《尔雅》曰:“麕身,一角,牛尾。”无论像哪种动物,有一点共通的是:头顶独角,可能角端带肉。
图像资料中的麒麟形象,也与文献记载大致相符,可分作似羊、似马和似鹿三种。
(一)羊形麒麟
羊形麒麟多以纹饰形态出现在汉代的铜或玉器上。比如陕西西安汉长安城武库遗址出土一枚玉佩(图五),玉佩呈圆形,中央透雕,主体纹饰即一只带翼独角羊,羊头顶一只独角向后弯曲,曲颈回首,三足挺立,唯有右前蹄抬起,肩生双翼,在云气纹背景的烘托下,愈发显出身形矫健。孙机、霍宏伟等学者将此类独角羊形象定名为“麒麟”。类似图像多见于查拉姆、诺彦乌拉等北方匈奴墓葬出土牌饰上,有学者推测这一图像是斯基泰风格、鄂尔多斯式铜器在汉代的延续。
图五 陕西西安汉长安城武库遗址出土羊形麒麟玉佩
又如汉代流行的规矩五灵镜、多乳禽兽带镜上,也多有羊形的麒麟图像,它与其他四灵形成组合。所谓五灵,即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和麒麟五种神兽,这一神兽组合自西汉后期开始流行,与五行说有关。如《礼纬·稽命征》云:“古者以五灵配五方:龙,木也;凤,火也;麟,土也;白虎,金也;神龟,水也。”
一面洛阳出土的西汉五灵博局纹铜镜,做工精湛,纹饰华美。该镜为圆形,镜背结构分作纽座、内区和外区三部分,圆纽座周围饰一圈乳钉纹,间铸十二地支篆文,代表时辰;内区由连弧乳钉纹和博局纹分划出四方八极,在每一个方位的格局中各自装饰着神兽图像;外区为一圈铭纹带,其文辞具有汉赋文风;再外围则饰几何纹、云气纹饰带(图六)。铜镜内区中主体纹饰上的神兽造型生动,或蜿蜒腾飞、或前迈生风,或回首长啸、或展翅云翔,周围间以云气纹,更增添如许仙气。其中麒麟与朱雀相配,位于南方。
图六 河南洛阳出土西汉五灵博局纹铜镜
(二)马形麒麟
马形麒麟图像多见于汉代的壁画和画像砖、石上。其中最具说服力的是带榜题的图像,见于河南荥阳苌村汉代壁画墓。该墓的壁画图像因受潮、年代久远等原因,已有所损坏,在前室西壁,依稀可辨其上部南侧彩绘一珍禽,面北,尾羽雍容,墨书榜题“凤皇”二字;与之相对的北侧绘一瑞兽,面南,肩生双翼,马蹄,牛形尾,隶书榜题“骐驎”二字。该兽身形主体部分已模糊不清,只能据其大概轮廓进行推测为马形。
较为明确的一例图像见于江苏徐州茅村汉墓前室的画像石上。该石左、右、上外框饰以半圆形花纹,内以横线勾勒边框,框内的主体图像为一例奔跃的神兽。画面的两端各置几条神龙、神鸟等,正中央为一名羽人饲一对麒麟的图像组合。羽人立在中间,手舞足蹈,双臂展开,似在饲弄神兽;两只麒麟一左一右相向而立,外形相似,皆似马,头顶除了双耳竖立,还有一只带肉独角,曲颈头略往前伸,去够面前羽人的手,一派其乐融融的自然生趣(图七)。
图七 江苏徐州茅村汉墓前室画像石
(三)鹿形麒麟
鹿形麒麟最为常见,但有时也容易和马形麒麟相混淆。从图像上的榜题来看,“骐驎”二字的“马”字偏旁,似乎暗示了该神兽与马的关系。
除了前述荥阳苌村壁画墓的材料,江苏邳州东汉缪宇墓后室东壁的画像石上,也有榜题为“骐驎”的神兽,但该兽却为鹿形,姿态娴雅(图八)。另外,山东嘉祥武梁祠画像石上也有鹿形麒麟图像,其榜题则作“麟”字,又似乎表示与鹿的关联。因此从字形上看,“马”“鹿”偏旁可能寓示着麒麟原型的变化。
图八 邳州缪宇墓后室东壁南侧画像石局部线图
相较之下,鹿形麒麟的图像资料最为丰富,并且造型格外优美,全面体现了古人创造这一神兽所寄托的如花心愿与美好寓意。
如河南偃师李家村出土鎏金铜麒麟,高8.6厘米、长6.7厘米,以鹿为原型,头顶独角,平视前方,目光柔和,颈部有刻划的项圈,四肢挺立。该麒麟的造型秀雅,通体鎏金,鎏金层有脱损处,显出色泽半旧而隽永,叫人想起余霞在此散成绮,将小兽包裹晕染开去,又偶尔轻轻打个回旋儿,使得氛围感似澄江,静如练(图九)。
图九 河南偃师李家村出土鎏金铜麒麟
鹿形麒麟在四川、陕西的画像石上较为常见。它们的外形相近,头顶独角常常带肉,昂首挺胸,牛形长尾下垂,四肢纤细驻足点地,尽显其灵动姿态。
凉山州昭觉县出土一件东汉麟凤石刻,保存的状况较好,其中麒麟颇具王者之风。但见它头顶一只带肉独角傲然挺立,角端肉似桃形,昂首曲颈;前半身倾斜落地、重心压低,后半身略微抬起,肩上羽翼在风中翩然上扬,如此形成一种前低后高的视觉效果,似乎刚刚从天而降、轻盈纵身一跃触地,飘飘若仙不染凡尘(图一〇)。
图一〇 四川凉山州昭觉县出土鹿形麒麟石刻拓片
米脂出土一块东汉墓门楣画像石,画面分作上下两层,上层的左右两端分别刻有日、月轮;中间以藤蔓状流云纹为主,期间夹杂有各式神兽、羽人,仿佛云气中诞生了神灵,神灵又幻化作瑞云,相互缭绕纠缠、纷扰难辨,尽显仙境的迷离梦幻。下层画面为一列向左行进的神兽队伍,捣药白兔、虎、龙、凤、神鸟等神兽依次前行,中间间以瑞草;画面最左端为一羽人和麒麟的组合,但见羽人面向右方,一足点地一足跃起,手捧一株瑞草朝向面前的麒麟,而麒麟位于神兽队伍的队首,面对羽人,头顶的带肉独角随着扬起的头部、微向后仰,挺胸而立,右蹄抬起,精神抖擞(图一一)。在此羽人和麒麟形成一种奇妙的应和关系,仿佛一列队伍在跋山涉水之后,终于迎来一名来自仙境的使者,他带来了一缕神秘的瑞兆。
图一一 陕西米脂出土门楣画像石拓片
以上是汉代麒麟常见的三种原型。它们虽各有特色,但都头顶竖独角,外形充满了灵秀之气。
麒麟的图像组合及民间信仰
汉代麒麟常与其他神人、神兽形成图像组合,共同在墓室中营造出仙魅灵光,仿佛以此情景就可以抵消冲淡死亡的恐惧,安抚那永逝的灵魂。
铜镜上的麒麟常与多种神兽、特别是四神相组合,而画像砖、石和壁画上的麒麟,组合对象可大致分作以下三类。
(一)与西王母相组合
西王母是汉代风头最健的女神,早在战国时期就有她的传说流行,到了汉代她更因被传为拥有不死灵药而声名大盛,从西汉晚期起形成了一种上自官方、下至民间都普及的西王母信仰。在汉代的画像石、砖、铜镜乃至西南地区的摇钱树、陶俑上,西王母俨然已从《山海经》中的半人半兽形象,演变成了端庄高贵的女神。
她华服广袖,或梳高髻或者戴冠,最常见的是戴胜,《释名·释首饰》曰:“华胜,华象草木华也;胜言人形容正等,一人着之则胜。蔽发前为饰也。”胜乃一种发饰,孙机先生考证在画像石上戴胜的世俗妇女并不多,这种饰物大致可视作西王母的标志之一。另外,西王母的周围往往聚集着一些侍从,比如玉兔、蟾蜍、三足乌、九尾狐、鸡首或牛首人身神等,麒麟有时也可能出现其中。
比如山东邹城高庄乡出土一块画像石,画面最上方刻主神西王母图像,只见她头戴长杖之胜,身着长袍,凭几而坐,左右各有一名侍者。画面下方刻一群神兽,飞鸟走兽龙腾虎跃,其中一只麒麟相似小鹿,昂首挺立,头顶带肉独角向后伸去,短尾上翘(图一二)。
图一二 山东邹城高庄乡出土画像石拓片
在汉代,人们认为西王母所在之地,寓示着不死之仙境。如王僧达《祭颜光禄文》曰:“昔常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药服之,遂奔月,为月精”。麒麟出现在此仙境,也就带有长生吉祥的含义。
(二)与其他仙人相组合
除了西王母,麒麟还常与一般仙人相组合。
仙人的特色在于能够遨翔天地宇宙之间,如《庄子·逍遥游》云:“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汉代人信仰仙人可以引导升仙,通往自由无碍之境,如《汉书·郊祀志》曰:“有仙人服食不终之药,遥兴轻举,登遐倒景,览观玄圃,浮游蓬莱。”在画像石上,麒麟可能作为仙人的坐骑。在汉画像的图像表达上,骑麒麟与骑马情态相仿,如山东临沂白庄出土一块画像石,画面从上而下分作四格,依次为:人物、仙人骑麒麟、三虎并驱和倒立的怪兽图像。其中第二格,两只独角麒麟并立,其中一只背上骑有一名仙人,双手举起,似在指点把握方向(图一三)。
图一三 山东临沂白庄出土画像石拓片
还有一块临沂白庄画像石,形制与前者相仿,也从上而下分作四格,依次为:人物、骑羊、骑麒麟和三首人面兽图像。在第三格中,麒麟似马形,独角硕大,昂首挺胸,长尾垂下,器宇轩昂;一名仙人骑在它背上,右手抬起,身体微微向后仰(图一四)。有学者注意过这一现象,指出:“虽然在画像石上没有看见骑马用镫的形象,但从一些骑马人身体向后倾斜的情况推测起来,脚下若是不蹬任何东西,是很难做到那样的。”
马镫发明于何时?已有多位学者做过讨论,王子今先生结合各家意见,进一步考证认为早期马镫是外包金属或皮革的木芯马镫,这种形制的文物资料“集中出土于中国东北地区。其年代大致为3世纪至4世纪,出土地点多在鲜卑人墓葬”。他还据日本出土的木质马镫,推想它“应是较金属包皮的木芯马镫更为原始的形式”。
图一四 山东临沂白庄出土画像石拓片
再如四川泸州七号石棺上的一幅仙人与麒麟相组合的图像,仙人不骑而是立于麒麟身前,歪头而视,面带微笑,手持一枝瑞草饲养麒麟,寓示着人与兽双方的神奇属性;麒麟位于画面左侧,头顶独角,肩生双翼,嘴唇凑向面前的瑞草(图一五)。
图一五 四川泸州七号石棺麒麟画像拓片
画像石上的骑行仙人图像多有引导亡灵升仙的作用,当他们和麒麟组合在一起,也就意味着赋予了麒麟类似的功能。
(三)与凤凰相组合
麒麟和凤凰也是一对常见的组合。《春秋左传正义》云:“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也。”《焦氏易林》多以麟凤为主题的谶言:“凤凰在左,麒麟处右。仁圣相遇,伊吕集聚。时无殃咎,福为我母。”“麟凤所游,安乐无忧。君子抚民,世代千秋。”蔡邕《琴操》曰:“唐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来何求?”
麟、凤各为兽中仁者,鸟中王者,将其并举,可以视作治世的象征,极富寓意之吉祥,如王充《论衡·讲瑞》:“夫凤凰、鸟之圣者也,骐驎、兽之圣者也。”
画像石上也有这对组合,且往往构图华美。如前凉台墓墓门下横额画像,此石的构图讲究,在画面左右两端各刻有一根长柱图像,柱头各设一斗三升斗栱;中间的主体画面由上下各两道纹饰带装饰,并由三条菱形纹分隔成左右四格,这些纹饰带仿佛帷幔,与斗栱共同给画面营造出一种类似殿堂的视觉效果。在每格画面中,各有一只神兽,其中中央的两只,左为凤凰,长翎鹤颈,尾羽长而华茂、向上卷翘形成一条优美的弧度;右即为麒麟,独角,两翼向上飞扬,与凤凰相向而对(图一六)。
图一六 山东前凉台墓墓门下横额画像拓片
又如新津二号石棺上的图像,此图汇聚了龙、玄武、凤和麒麟四灵,造型奇特,线条流畅,极富有艺术气息。在此画面上,朱雀、玄武和青龙占据了主要位置:画面中央是一对凤凰,左右相向,头顶一缕翎毛弯曲,展翅而立,羽翼丰满,它们的尾巴各由五根华美的长羽组成,尾羽精雕细琢丝毫毕现,线条极尽飘逸之能事。对凤下是一只玄武,龟蛇相缠,造型奇特;它与对凤之间由一棵硕大的灵芝隔开,灵芝枝蔓蜿蜒、飘洒纷飞。在凤与玄武的右侧,有一条同样体量的青龙,肩生羽翼,腾空而起,与展开双翼的对凤一起遮蔽了天空,仿佛将一切都笼罩在神灵的威力下。玄武左侧有一奔跑的人,右侧则有一人骑麒麟向中央而奔,麒麟头顶独角,似马形,长尾飘扬,四蹄翻飞(图一七)。在这块画像石上,麒麟与数种神兽相组合,体现出汉代造神的栩栩如生,好像对这些神兽奇禽的虔诚信仰,真的能够打动天地,寓示着至深的祝福。
图一七 四川新津二号石棺麒麟画像拓片
结语
麒麟的被创造,凝聚着传统文化的智慧与审美。它既能溯源古远,又流传至久,在更迭绵延的时空中,其形象或许在一代代的传说里,发生了改变,但人们对于它的喜爱与向往却不曾变化,直到今天都仍然是我们民族文化中的一个吉祥符号。
之所以麒麟能有如此深厚的生命力,或许与它能够与更宽广的大地发生联结有关。比如在汉代,它就已不再囿于迎合帝王需要的政治范畴,而更多展示出好夸猎奇的时代风气,观照到普通人的生命体验。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可是有时候,就连山河也抵御不了沧海桑田,一些美好的历史记忆,唯有依靠一代代人的精神文化传承,获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