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红尘众生,诸神皆寂寞

本文摘自《黑白》,朝小诚 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6月

若无红尘众生,诸神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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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终于来了,他的无间地狱

他明白在她眼里他疯得不像话,他不介意,对她疯起来的样子,回回都令他很痛快。

凌晨一点半,夜凉如水。

阳台上,一个男人凭栏斜斜倚靠,站也没个站形。方才从卧室走出来时男人随手捡起地上的衬衫穿在了身上,把一件衬衫穿得松松垮垮,也让身上的深色痕迹暴露无遗。锁骨、手臂、肩,一场情爱,触目惊心。

生来一张艳丽至极的脸,又刚从情事中抽身而退,来不及散去一身的性感,旁人见了,只觉这人似一场浩劫,不伤己,只伤人。

他身后站着几个人,为首的管家了解他的性子,自知大祸已闯,向他深深鞠躬:“今日之事,是我的责任。”

他只是听,不答。

半晌,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终于抬头问了一句:“带她出去,谁的主意?”

众人心头一紧。

管家想要力保:“这是……”

“是、是我的。”

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站在管家身后战战兢兢地回答。他的压迫感太重,她不自觉就半跪了下去,跪下去的一瞬间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却还是有话要说,“少夫人在家太久了,今天她问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就……一时冲动,带她出了门。”

年纪小,一腔正义,又是女孩子,同情心一起,令她生出些平生都未有的勇气:“易少,夫人她……真的很不容易。”

……

奥斯汀是什么地方?天堂和地狱。

性,赌,欲望。欲望面前,人性不复存在。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被强行带去那里,且不说出不出得来还是一件未知的事,即便出来了,也不复从前,怕是连她自己将来也不认得自己是谁了。管家明白,这就是这个男人可恶的地方。她想做好人,他偏偏不遂人意,将之推向人性最恶处,毁人成疯。

他不答,低头吸了一口薄荷烟,似有笑意:“李叔,你是唐家的老人了。”

“……”

管家心里一沉,不语。

“你在唐家八年,做事稳,做人沉,我用着很放心。今天这事,你竟然也默许,我很意外呢。”他看着管家,忽然一笑,艳丽至极,“我房里的人很令人同情,是吧?所以,李叔,该不会有一天,你也同情心上来了,对我要反吧?”

管家顿生一身冷汗,深深鞠躬,对他示忠:“易少,不敢。”

主卧室。

身为唐家的私人医生,邵其轩觉得,自己的大好年华差不多都献给唐家了。如果黑色势力也可以用具体数字形容的话,那么十分天下,唐家无疑坐拥七分。这样子的背景摆在那里,各种威胁也顺理成章直面而来。

所以当邵其轩看见今晚要接手的病人是一位女性时,是惊讶的。她是很普通很安静的一个人,不争不吵;她也很特别,她的不争里有一股静气,好似人生就是有千万个故事,落到了她这里也能同你一笑就过去了。

邵其轩收回神,不敢直视太久。这是唐易的女人,多看一眼都是死罪。

针尖精准地刺进右手静脉血管,精湛的技术让细长针管内一下子涌出鲜红的血色,但忽然被刺痛的感觉仍然让床上的人从昏沉中醒过来。

“邵医生?”

“是我,”邵其轩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发烧了,不过没事的,你会信我吧?”

她当即对他笑了。

温暖,疲惫,却没有委屈。就像她的人生,很少有委屈,只有很多不得不麻烦他人的歉意。

“我又在麻烦你了。”

“哪里。”

邵其轩小心翼翼地拿胶带贴好针尖周围刺入肌肤的部分,固定住针头。一个不小心,眼神向上一扫,触及她清瘦的手臂上被人用力掐出的深色印记,邵其轩一阵不忍。

那个男人,狠起来,真的是会对她下这种重手。邵其轩默默地想,这种事,唐易做得出来,他就知道,唐易绝对做得出来。

邵其轩忍不住问:“疼不疼?”

“不疼的。”她以为他是在问刚才针尖刺进手背疼不疼,连忙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疼。”

邵其轩沉默了一下,这才发现她和他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话题。

“哎,我不是问你这个疼不疼……”

到底是唐易的私事,明哲保身为上,邵其轩也不好意思直白地问她“唐易那变态刚才弄痛你了没有”。想了想,人民医生为人民的高尚品德打败了一切杂念,邵其轩从药箱里拿出几瓶药,摆在她的床头,低声告诉她:“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身上有哪里被他弄痛了,记得用一点这个外敷在瘀青的地方,几天就能好了。还有啊,那个地方,如果有持续出血症状的话一定要说,我派妇科医生过来,以免会有撕裂,引起发炎。”

她终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瞬间脸红,尴尬不已。

她是一个受过淑女教育的人,她的价值观与道德观都不允许她将最私密的伤害呈现在外人面前。

“邵医生,我没事的。”

她下意识地极力否认发生的一切。虽然在很久以前她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她仍然震惊于这素面朝天的苦难。她被他欺负了,还被旁人看见了,获得一点同情,还有怒其不争的惋惜,这苦难太重了。

邵其轩温柔地劝她:“身体是你自己的,好不好也是你来承受。我是医生,你是我的患者,我们之间不是寻常的那种男女关系,而是单纯的医患关系,所以对我,你可以放心。”

她心生感动,明白眼前这人已将她的心思看穿。

看穿了,却不说,这是邵医生的温柔。

“邵医生,”她真心地说,“谢谢你。”

邵其轩笑了下,转身对一旁照顾她的人吩咐了几句。他临走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她仍是那样一个人,睡得很不好,也不说,将“不说”当成此生最大的救赎。

邵其轩忽然很不忍。

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偏偏就遇到了唐易。

以他对唐易的了解,从此以后,这个女孩势必会被那个男人折断翅膀。

尹谦人看见邵其轩出来,递给他一杯水:“辛苦了。”

邵其轩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三更半夜的,他又哪根神经短路了?把那么乖的女孩子弄得半死不活,他变态啊。”

“易少的性格你了解的,”跟了那个人十几年,尹谦人有绝对的发言权,“他看上去虽然很少认真的样子,一旦脾气真上来了,上上下下都得跟着遭殃。”

邵其轩喝了口水,问:“发生什么事了?”

“绑架未遂,”尹谦人淡淡道,“有人看唐家不顺眼,试图从少夫人这边下手,结果还没成功就被易少发现了。”

“然后呢?”

“以他的性子,你猜呢?”

“啊……”

和平主义者邵医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

顿了顿,尹谦人继续道:“问题就在于,易少昨天刚提醒过少夫人不要随便出门,可惜她没听进去多少。”

尹谦人很感慨:“她认识他时间不长,对他完全不了解,可能看他说话时总是阴阴柔柔的,所以就没认真,完全不知道易少认真起来其实就是那个样子。”

“不能怪她啊,”邵其轩深有同感地表示同情,“唐易那种变态,就算是我们也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啊。”

“我才最头痛,”尹谦人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还有这么多东西要交给他签字,可是现在谁敢去惹他。”

邵其轩“嗯”了一声,半天之后看到尹谦人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眼前一黑:“你不是要我去吧?”

“邵医生,”尹谦人把文件甩给他,“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

邵其轩:“……”

缓步来到他身后,邵其轩站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易。

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绝非寻常。唐家上下三千人,生死皆从一人言。天道惊险,因有了他,这“险”中硬生生以一个“艳”字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很少动怒。

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两年前,唐家前任掌权人、他的亲生父亲被暗杀身亡时。此后,人称东宫易少的他在一夜之间被推向风口浪尖,安排葬礼,摆平内乱,然后复仇。这三件事,每一件都是以血换血,每一桩都是拿生死去赌。他拎着自己的一条命,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劫。某一个深夜,邵其轩路过他的书房见到一幅书法,根据字迹认出是出自他手,像是他兴致起来时随手写的,三言两语,黑色压城——

“如何救这乱世?织田信长杀人如草。”

邵其轩自此明白,他已回不了头。

因为唐易根本不打算回头。

所以两年后的今天,邵其轩是困惑的。他又一次动怒,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和他相识不过短短三个月。

……

他熄灭手里的烟,眼似寒星。

“治好她。”

语气强硬,不讲理,典型的唐易作风。

邵其轩撇撇嘴,什么悔意,真的是错觉。

“说真的,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毕竟是医生,见着了过分的事,总看不过去,“外面那么多女人,你不要。家里这一个,你把她藏得这么好,可是时不时又把她欺负去半条命。你这是什么毛病啊?间歇性复发综合症?”

唐易盯了他一眼:“邵其轩。”

“好啦,知道了。”邵其轩一贯好脾气,也不去理会他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你自己去看看她吧。三个月前你带她回来时她身上的伤就不少,这三个月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好了,今晚被你这么一搞,又统统回去了。”

邵其轩抬手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多了。本着职业精神对唐易进行了一番“要做个好人,对病人不能粗暴”云云的教育,邵医生拖着一身疲惫离开了唐家。

作品简介

若无红尘众生,诸神皆寂寞

《黑白》,朝小诚 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6月

我们怎会孤独到如此地步。每个人都像一座城,并在自身设满关卡。

她是无法攻陷的城。可他偏有足可焚城的火。

他是冷僻孤立的城。可她偏有透墙而入的光。

于是这场攻城略心之战,炽烈绝艳。

纪以宁因为家道中落,意外与唐家掌权者唐易相识。纪以宁的纯净美好让唐易深陷其中,并将纪以宁拘禁在自己身边。而在感情世界如同一张白纸的纪以宁无法承受这样炽烈霸道的爱,在唐易的步步紧逼中默默抗争。在这场情感博弈中,谁能最终取得胜利?纪以宁和唐易又各自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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