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已经近在眼前,回家团圆,成了身处异乡的人们心头最大的期盼。然而,春节之前有“春劫”,要想回家过年,春运是躲不过的一关。面对飞机场、火车站、汽车站那乌央乌央的人群,你是否准备好了呢?如何能在回家过年的滚滚人潮中,顺利安全地抵达,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春运”一词是改革开放后才出现的,用来指代春节前后的运输现象。可事实上,虽然在民国时期没有“春运”这个词,但同样有“春运”这个问题。在民国,一到年关,“回家难”的问题也同样会浮出水面。
民国时期的“春运”是什么样的场景?今天,文化君就从民国名人的历史叙事中去一探究竟,去看一下民国文人的回家之路。
喜剧电影《人在囧图》剧照
梁实秋:买票要拼命!
关于民国时期的“春运”,我们首先知道的便是买票困难。
民国时期可没有互联网订票,电话订票等,更是没有各种“先进”的刷票软件,所有人只能到窗口买票。对此,梁实秋曾经形容当年在窗口买火车票的情形:“买票的时候,气力稍微虚弱一点的人,就有性命之虞。”
原来,在民国买一张火车票需要拼了命才可以实现!
民国时期的火车站
郁达夫:错买二等座,肠子都悔青了!
在民国时期,火车票也是按照车厢分等级的。1936年,国民政府铁道部颁布《中华民国铁路客车运输通则》,把旅客客车车厢分为头等、二等、三等。各等级火车票颜色分别以红色、白色、蓝色印制,不同等级的车厢,舒适度、待遇、价格,均有差别。不用多说,自然是一等票最舒适,但价格最高。三等票最拥挤,但价格最便宜。
能抢到三等票就意味着能够坐上火车,当时铁路没有预售制度,规定大站在开车前2小时、小站开车前l小时售票,开车前5分钟停止发售。买票都得排队,回家的人们要想抢一张便宜的“三等票”,时间、耐力和拼搏精神缺一不可。
郁达夫因为错买火车票,把肠子都悔青了
对此,郁达夫可是深有体会。1923年,他从上海乘火车到杭州,找到了一个人很少的窗口买了张票,“我还是上那靠近大门的窗口去买罢!这里买票的人正少得很!”正自鸣得意,结果发现居然是一张二等座,把接下来的膳宿费都一次性报销了。
郭沫若:每次乘火车都坐末等座!
也别怪郁达夫那么郁闷,那是因为民国时期火车票真的不便宜。比如,就南京到上海这么一点距离,若是坐火车,哪怕是末等的,也得将近3块大洋。也就是说,一个保姆得花上一个月的工资,才能坐火车回家过年。而且,这还只是从南京到上海而已。随着距离越来越远,火车票的价格也是打着滚儿往上翻。
民国时的一些名人,哪怕出名后,能坐得起火车的也不多。就比如郭沫若,出了名后,出行也只能是偶尔坐一趟火车,而且回回都是末等座。由坐火车这件事就能看出,郭沫若在很早的时候就学会了人生的精打细算。
郭沫若每次乘火车都坐末等座
民国时期:火车变成五层楼!
抢到了票,并不代表路途就可以安心。在民国,临近年关,车上依然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对此,我们可以从作家李同愈的小说《平浦列车》中看出一二。
“离过年还有一礼拜,一趟从北平开来的列车刚刚驶入天津车站,还没停稳,月台上的乘客就像蚂蚁般一拥而上,“每一节三等车中都挤得满满的了。从来没见过这样挤法,连针插不进一枝了。第一批挤上去的是精壮的年轻汉子,他们的身体像一堆货物,塞在车厢的走道间,彼此直着脖子站着。第二批挤上去的就只好站在靠门口的地方,把车门都撑住了,没有法子关闭。其余的呢,就只好挤在车厢外的站台了。”
同时期作家程瞻庐的描述就显得更加夸张和恐怖了:
“拥挤!拥挤!三等车变成五层楼了!最高一层的搭客,兵士居多,踞坐车顶;其次,高卧两旁搁板上,放行李杂物的搁板;其次,坐椅靠上,三等车间之靠背;其次,坐椅上;最下一层,坐地板上。因为拥挤的缘故,我左脚上的袜带脱了,使一个金鸡独立势,提起左脚,把袜带搭好了,然后踏下,却已失去了原有的立足地;原来我左脚的地盘已被他人占去了。踏在那儿,是人家的脚背;踏在这儿,又是人家的脚背。我懊悔爷娘给我多生了一只脚,以致没有摆处……”
这些描述,是不是和现在也差不多呢,是不是感觉比现在挤火车还要拥挤呢?
春运时期的火车车厢
归家的路:沈从文走了半个月!冰心用了九天才从北京到上海!
当票也买好了,车也坐上了,这也不意味着就可以彻底省心了。因为还有遥远的行车路程等着你。此外,由于民国时期火车线路不多,很多地方都是不通火车的。要想返乡,还需要搭配上其他各种交通工具。看一看沈从文和冰心的归家路,我们就能明白了。
沈从文的归家路
路途:北京到湘西
历时:半个月
交通工具:火车、骑车、轮船、轿子
1934年1月初,离春节还有十多天,担任报刊副刊编辑的沈从文因为母亲的病,选择回家。那是他到北京之后第一次回湘西,一路上,他从北京出发,坐火车、汽车、乘轮船、坐轿子,把近代古代的交通工具都用了个遍,花了近半个月才到家。而现在,从北京到湘西,乘坐高铁只需约7个小时即可到达。
沈从文为了回家,把近代古代的交通工具都用了个遍
冰心的归家路
路途:从北京到上海
历时:九天
交通工具:火车,轮船、无轨电车、人力车
1929年12月14日,农历十一月十四,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冰心准备从北京回家过年。
冰心祖籍福建,但她的家人却不在福建,而是在上海定居——冰心的父亲谢葆璋已经从海军部次长的位置上退休,在上海法租界租了一幢小洋楼,跟妻子、儿孙和仆人们住在一起。
民国时期的上海
从北京到上海,路程不能算远,坐飞机的话,最多两小时就到了,就是乘坐火车,也用不了太多时间。但是中国航空起步太晚,普通人要到抗战胜利以后才有坐飞机旅行的可能,所以冰心只有坐火车。问题是在1929年冬天,蒋介石的中央军跟冯玉祥的西北军之间正在打仗,从北京去上海所必经的津浦铁路暂时被军队占用,旅客们必须要走海路:先乘京津列车到天津,再从天津出海到浦东,然后再搭乘轮渡过黄浦江,然后再乘坐无轨电车去上海市区,最后再雇人力车回家。
12月14日一大早,冰心就给旅行社打电话,要求代买一张从天津去上海的船票,人家告诉她:这几天回上海过年的人特别多,所有的舱位都卖完了,最快也得等到19号才能有票,而且还是最差的四等舱。冰心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如何,我是走定了,即使是猪圈,是狗窝,只要能把我渡过海去!”就这样订下了19号的船票。然后她又去火车站买好了去天津的火车票。
从北京到上海,冰心花去了68个小时
冰心在12月18日下午4:50坐上火车,到了晚上7:00才到天津,路上花了两个多小时。出了天津站,冰心乘坐公交车去天津国民饭店开房休息,等着第二天上船。12月19日下午2:30,冰心在天津登上“顺天”号轮船,但是直到当天夜里10:00,这艘船才缓缓开动。船上的乘客确实很多,每一个船舱都挤满了人,冰心乘坐的那个小舱不过五六个平米大小,却有上下两层四个铺位,而且除了冰心,每个铺位上的乘客都带着孩子,吵骂声、喧闹声夹杂着油味儿、垢味儿和烟味儿扑面而来,闹得冰心没法休息。
“顺天”号驶出塘沽,风浪很大,冰心身为海军部次长的女儿,打小见惯风浪,从不晕船,可是其他乘客却呕吐起来,以至于冰心连波涛声都听不见,只听得见人们的呕吐。每到吃饭的时间,茶房一叠声地叫喊“吃饭咧”,她都没有胃口,不饮不食,只想睡觉,因为睡着了就安静了。
12月22日下午6:00,轮船终于停靠在上海浦东,这一路上整整用去68个小时。如果再算上冰心在天津等船的时间和在北京等候船票的时间,从北京回一趟上海居然要花八九天时间!可以想见在民国时代回家过年有多么难。
总而言之,从民国到现在,原来回家的路都是这般艰难不易。
但不管千难万难,回家过年应是每个中国人心中最朴素最美好的心愿。
归家之路,虽千辛万苦却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