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怎么介绍李诞?
脱口秀演员,谐星,《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总策划、总撰稿人,诗人……还有,作家。
李诞曾给《今晚80后》做过撰稿人,出过故事集《笑场》《宇宙超度指南》《冷场》。在上海作协今年公布的新会员里,大家会发现“李瑞超(李诞)”也在列。
12月21日,“说的话与写的话——李诞《候场》新书对谈”在上海图书馆举行。
近日,李诞的首部中篇小说《候场》由单读·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这是一个叫“李诞”的人的故事:怎么干上脱口秀这行,怎么去深圳说服一群脱口秀演员加入公司,怎么对着节目领导说“谢谢谢谢”,怎么与各路盖茨比(好客的富人)喝酒……再说到专业、自由、婚姻、死亡等等。李诞说:“这本书是我那张最深的名片。在这名片里,才能看到这人跟名字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那些部分。”
12月21日,“说的话与写的话——李诞《候场》新书对谈”在上海图书馆举行。尽管时间是周一——冬至的晚上,上图西区二楼报告厅依然充满人气,二楼都站着读者。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副社长李伟长的主持下,李诞与作家孙甘露、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刘擎展开了有趣的对谈。
活动现场
孙甘露玩笑说,如果今天只有李诞一个嘉宾,那这场活动怕是要卖票了。但收起玩笑,他直言自己把《候场》看成今年一个重要的出版事件,也是一个重要的文学事件。
一本“没想”的小说
《候场》写于今年年初。在现场,被问及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开始写小说,李诞突然变得“不那么李诞”:
“完全没有办法。”
“莫名其妙的力量。”
“当时它是我全部的问题。”
“就不得不写。”
……
书里倒是给出了更完整的一种回答:“我碰上的很多问题,都靠玩笑,一个梗,一笑了之了,滑过去了,事儿其实还在。……所以要写小说,可能就是把这些不能一笑了之的,滑不过去的写下来。就是把在那个世界说不出来的,在这个世界说出来。”
小说前后写了九个多月,李诞直言它帮了自己很多。此外,“很多人看我的眼光变得严肃起来”。
不可避免地,这本书也涉及“虚构和非虚构的边界”。事实上,很多读者容易把书里的“李诞”直接看成李诞,再把其他人物如“王简阳”“程哥”和现实中的人物画上等号。书里写:“考虑到我极有可能暴露大量隐私,而这本书一定会被我的同事,合作伙伴,前世仇人,秘密同党,陌生观众看到——我决定保证诚实,最诚实的那种,不该说的也说出来——绝对的诚实带来绝对的安全。就算什么都不带来,人也该诚实。”
但其实,这是一部以第一人称展开的小说。李伟长问李诞为什么要用第一人称,李诞一开始的回答简洁明了:“就没想”。后来他补充说:“我就是喜欢说话。我这么一个天天说话的人,还总觉得自己说不清楚,很痛苦,只能写下来。我接受采访前和记者说我们至少需要四个小时,因为前两个小时几乎没有用。读这本书差不多需要三四个小时。”
书里还有这么一段:“自传全是假话,日记首先骗自己,小说将把真相不受控制地显现在虚构中,越想藏,越不受控制说,最后没谈到的,藏在字缝里的,别人就都看去了。”
有关新书的一切,诚如李诞所言,“看书就好”。
李诞的首部中篇小说《候场》由单读·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融入口语的写作
“李诞的小说,应该是王朔之后融入口语的写作中风格最鲜明的一个。”
孙甘露提到,1994年被称作“王朔电影年”,在那一年里王朔的4部小说先后被改编成电影。随后,影视在文学界或中国流行文化中越来越成为一种巨大的社会现象。“王朔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把当下的口语引入书面语。这种努力,可以放到中国白话文运动以来的写作这个脉络里来观察。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来,中国的文学写作尤其是小说写作,语言向着越来越规范化努力,大家拼命往文法周全的书面语靠。”
也因此,孙甘露把李诞的《候场》看作一次新的文学出版事件。“《候场》在小说写作上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在某种意义上也形成了一种现象。读者不仅仅能在书里看到反讽叙事、抖包袱等脱口秀的痕迹。李诞把新普通话中活跃的部分引进了小说写作。他表面上写了一个年轻人在这个时代从事脱口秀、涉足名利场的困惑,更重要的是反映了当下这个时代,以及年轻一代今天的精神生活普遍的困惑和可能性。”孙甘露说,这部小说既是李诞的自白,也可以看做是一代人的精神症候。
“他能引起广泛的关注和共鸣,这本身是值得深思的。”
李诞
更冒险的真诚在于“无病呻吟”
“我被这本书说服了。这是一部真诚的作品。”当晚,刘擎以神秘嘉宾的身份亮相。他原以为书里这个故事到最后会来个大反转,大解构,抖出一个大包袱,结果发现这书里所有问题是真的,态度也是真的。
“更冒险的真诚在于这是一部 ‘无病呻吟’之作,所以是非常人性的作品——因为只有人,才会在没有生理疾病的时候呻吟。”刘擎说,书里的“李诞”患上了只有人类才会有的病,叫意义饥渴焦虑症,在他解决了挣钱的问题后,那个“李诞”努力凭借自己的思考和感悟去解决它,而且他认真了。“这过程本身就很有分量,同时也很危险,因为这是千古难题。而且李诞是喜剧演员,一旦真诚起来,很有分量的东西反而容易写砸。他似乎在做一件与他社会身份特违和的事。但最后我感到了震撼,被说服了,他让我刮目相看。”
在多种身份中,如果只能选一个,李诞的选择是“谐星”,理由很简单,就是“轻松”。
“人要接受自己,跟自己对话,写东西。如果运气特别好,身边有人可以接受你,就跟朋友聊聊,放过自己。朋友听完不接受,换个朋友。没有那么可怕。”李诞说,他无法忍受安静和沉默。这也是一种疾病,尽管他是靠这种疾病“发财”的。“如果大家有写作习惯,写写东西,就很好,如果没有这个习惯,找一个朋友聊四个小时,也是一个比较很好的感受。我一直是一个比较自私自利的人。人家说献身文学,我是利用文学,写完了治愈自己,但是你们也可以。”
说到自我接受、自我治疗,刘擎认为自己参与《奇葩说》第七季也是如此。“我把录制综艺看作一种学习。在那里,年轻人用的很多词汇对我都是新的。学者很容易把自己专业学术世界看得很大,但其实需要重新去看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在学院环境中封闭太久,也会有许多认知偏差,会有自己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