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怎样拍读书人？怎样去拍摄日复一日在平静冗长的工作中耕耘的编辑、译者，如何去呈现从事创造工作的诗人、作家难以触摸的丰盈的精神世界？许多纪录片做出了尝试，如《读书的力量》，还有《他们在岛屿写作》《掬水月在手》，关于编辑这份工作，影视剧中也有演绎，如日剧《重版出来》《校对女孩河野悦子》。
最近哔哩哔哩（下文简称B站）的一部《但是还有书籍》同样聚焦于人文题材，围绕着与书有关的话题做文章，从图书的编辑、二手书、绘本者、图书设计师、快时代阅读五个维度，每个维度选举几位作为“典型”，以这些人的故事串联起节目。
关于这样一部纪录片为什么可以成功，11月17日举办的“新媒体纪录片的文化价值和创新表达”学术研讨会上，专家学者从《但是还有书籍》谈起进行了分析。
《但是还有书籍》海报
B站真正出品纪录片是从2018年开始，第一部是《人生一串》，第二部是《历史那些事》，《但是还有书籍》是第三部。数据统计，其中《人生一串》两季共计有1.7亿的流量，而之前热度很高的《我在故宫修文物》三年也仅有700万播放量。虽然没有《人生一串》的巨大的流量，《但是还有书籍》却在小而美的人文纪录片领域获得成功，如获得了第30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纪录片，并提名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系列纪录片。
纪录片截屏
纪录片导演张同道认为，《但是还有书籍》这样的纪录片的成功和传媒生态的改变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要写一部关于传播学的书籍，就会发现哔哩哔哩在传播上进行了一个革命性的变化——从被动观看变成了主动观看，由个人观看变成了社区观看。”
伴随着这种“主动观看”的是权威的消失，不管是豆瓣还是大V或者是影视评论的报刊杂志都不再占据着绝对的话语权，观众们已经获得了自己评价作品的权利，而且每一个观看都被以弹幕的形式准确地记录下来，“过去由专业人员组成的评价体系，由审片人、制片人、台领导、专家组织的这套评价体系正在一点点被改变，而大众的审美一步一步重塑纪录片的形态。”张同道说。
截屏图
那么伴随着传媒生态的变化，纪录片的制作需要做出怎样的调整？张同道谈及：“《但是还有书籍》体现出的一个调整方向，我管它叫做轻纪录片，即一种不同于那些宏伟的、常规纪录片的一种更加轻盈、明朗、活力、健康的纪录片：里面没有人是圣人，是一群俗人和凡人，有很现实的烦恼，他们找到古旧书籍再去卖，跟卖其他商品没有根本区别，但是他们有自己的情怀和坚持，照着这个思路去走，你会发现生活中还有太多有趣的人，远远不止我们经常拍的那几个常见的制约类型。”
《但是还有书籍》的另一个创新的地方是邀请了明星来配音，明星配音不是B站纪录片的首创，比如纪录片《海洋》进入中国的时候邀请了姜文进行配音，《我们诞生在中国》邀请了周迅配音。《冬去春归》请了徐帆配音，疫情期间看到了《但是还有书籍》请胡歌来配音。请明星来配音这件事情整合了跨界的资源，实现了纪录片的破圈。
截屏图
《但是还有书籍》的总导演罗颖鸾在介绍这部纪录片的创作经验时谈道，首先，这个时代纪录片表达形式和手法应该是百无禁忌，其中当然包括镜头的拍摄、剪辑、音乐、图片、动画等各种元素的应用。《但是还有书籍》中动画的使用是特意安排的，因为片子本身拍摄的都是读书人，场景比较静态，人物看起来其实都比较闷骚，但他们一般脑洞很大，内心世界丰富，所以用动画的形式更好，所以我们用了定格动画、实景结合动画、投影拼贴等。
“B站的弹幕的文化对我们纪录片创作也有影响，在我们播出之后每集都会有B站用户整理片子里面出现的书，甚至有细心的观众，会把每个镜头里，大到人物手里拿的一本书，小到全景镜头里书架上出现的每一本书都标注出来，而且一旦有生僻的人名和知识点，都会有人出来发弹幕解释。这种弹幕文化对我们的创作也是有一个反向作用，以往做纪录片，其实我们会尽量规避出现生僻的名词、术语、人名等，但有了弹幕的补充和延伸，以后在做片子的时候，其实是可以适量地埋一些陌生的概念和知识点。”罗颖鸾谈道。
中国广播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纪录片委员会会长、中央新影集团副总裁赵捷说，《但是还有书籍》中最打动自己的情节是片子中纪录了阅读的姿势、思考的姿势、到最后行走的姿势，比起一种宏大的精神的灌输，这种细节处的姿势更动人，是组成人文图谱的重要部分。《但是还有书籍》用文学的语言构筑了平静、清凉、淡然的一种语境。
哔哩哔哩纪录片出品部制片人、《但是还有书籍》制片人朱咪也表示，B站为推广这个纪录片也做了许多工作，如对于优质书评的置顶，联合七位读书类UP主一同推广，策划“想读就读”活动等一系列的平台推广，另外，B站也在上海通过品牌授权，开创了全国第一家由纪录片命名的正版授权主题书店，让片中被种草的书都可能在线下书店看到。
中国国家图书馆社会教育部的主任田苗也为人文类的纪录片提出建议，她谈道：“我们在讨论读书的时候，事实上在谈三件事：一个是书的内容，一个是获取知识的过程，一个是读书之后对人气质的改变。《但是还有书籍》中最打动我的一个地方就是它拍出了读书对人气质的改变。而且这样的纪录片也分担了图书馆需要承担的推动全民阅读的职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