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不在貌,从徐悲鸿藏任伯年画作看“大师眼中的大师”

有人曾说:“回想徐悲鸿先生在世的时候,有时和他一起谈天论地,他总少不了要提到任伯年;如果是在徐先生的家里,又总免不了要把他所收藏的任伯年作品挂起来供客人们欣赏。”“徐悲鸿劳累了一天 ,最喜靠在画室的躺椅上,静静的欣赏挂在墙上的任伯年条屏画作,放松休息。”

9月26日,“在神不在貌——从任伯年到徐悲鸿” 展览在北京徐悲鸿纪念馆举办,首次集结徐悲鸿一生收藏的任伯年佳品,共计50余件。在一些珍贵的作品上,徐悲鸿会钤印上“悲鸿生命”的印章。细品展览,观众能体会到两人的艺术之缘,看到“大师眼中的大师”。

大师们从不乏异代知音,任伯年与徐悲鸿冥冥中有些特殊的缘分:任伯年过世的那一年是徐悲鸿的诞辰,二位大师均早期经历了诸多坎坷,虽在后半生功成名就,但却都未及花甲之年就因病过世。徐悲鸿非常欣赏任伯年,他收藏的五十余件任伯年的画作中,即便是任伯年绘画的底稿和揭裱的下层绘画徐悲鸿都小心地收藏起来,或装裱后题跋,或一时兴起,为任伯年的线稿填上颜色、画上人物;而在自己的画作中,徐悲鸿也有意以同种画法或以同题材画作与伯年“酬答唱和”。

“在神不在貌——从任伯年到徐悲鸿” 展览共分为三个版块:“沉酣矫变”、“雅丽丰繁”、“未竟之作”,皆摘自徐悲鸿评任伯年之语,将分别展示任伯年笔法奇崛、形神兼备的人物,设色雅艳、技法多样的花鸟画,以及多幅被徐悲鸿视作璞玉的伯年遗墨,共计50余件馆藏伯年珍品。这些画作都是首度公开展出,也是徐悲鸿一生收藏任伯年佳品的首次集结。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徐悲鸿“续作”任伯年的未竟之作

任伯年长女任雨华的后人吴仲熊,与徐悲鸿交善,并知晓徐悲鸿酷爱任伯年绘画,遂将多幅所藏伯年父女的画作赠与徐悲鸿,其中有很多任伯年未付裱的遗稿。这些“未竟之作”被徐悲鸿视为珍贵的璞玉,他在画作之上或题跋或补竟,每一幅画作都如同两位大师跨越时空的“对话”与“合作”。

此次展览既是对于任伯年艺术成就的展示,更是对于徐悲鸿艺术收藏的探究。展览中精心摘选出了徐悲鸿在所藏伯年画作中书写的题跋,贯穿于整个展厅之中,用徐悲鸿先生的文字话语,去还原其对任伯年作品的收藏历程及心得体会,可以看到一个更加生动真切的大师徐悲鸿——

他在见到任伯年佳作时会感叹“此真神品也”、“梦寐数月”;在喜获伯年画作时“欢喜赞叹,便欲跃起”;在不能得画时会叹息“恨不能豪夺,成完数,怅怅”;在珍藏的伯年作品上又特意叮嘱“特恐张掛过多,尘污混其笔迹耳,有保守之责者不可不加注意也”,在他的收藏中满怀着对艺术的热忱、对伯年的敬仰。

徐悲鸿在任伯年画作上的题跋

徐悲鸿在任伯年画作上的题跋


徐悲鸿在任伯年画作上的题跋

徐悲鸿在任伯年画作上的题跋

仔细阅读这些题跋可以发现许多信息,比如现场的一组以深青色装裱的画作,徐悲鸿的题跋中显示:“用夹宣则一作而得两幅”,则表明这一组画是有据可考的揭裱了任伯年画作的第二层,澎湃新闻记者了解到,任伯年画作的第一层可能已经被卖掉或者流散了,而“失去了许多画作细节”的第二层,却让徐悲鸿青眼有加。徐悲鸿认为“伯年力透纸背,其画故以淡逸胜,而副页乃更逸,脱尽烟火气”。

现场展牌介绍

现场展牌介绍

甚至徐悲鸿认为第二层的画作更加“玉洁冰清”,如下图的两幅画作的局部,相比之下,墨色更加浅淡,有澹远的古意。

徐悲鸿认为第二层的画作更加“玉洁冰清”,有澹远的古意。

徐悲鸿认为第二层的画作更加“玉洁冰清”,有澹远的古意。


徐悲鸿认为第二层的画作更加“玉洁冰清”,有澹远的古意。

徐悲鸿认为第二层的画作更加“玉洁冰清”,有澹远的古意。

而以下的几幅画作中,则是徐悲鸿拿到了任伯年的未竟之作,而感觉构图之不完满或者是未完成之遗憾,而自己亲手“添补”了一些内容,比如下面这幅《秋日泊舟》,其中作为画面主体的那位泊舟的人就是徐悲鸿填上的。

任伯年、徐悲鸿《秋日泊舟》

任伯年、徐悲鸿《秋日泊舟》

下面的这幅《芭蕉鸜鹆》图中,鸜鹆也是徐悲鸿因为画面太空,而补画在高空的。

任伯年、徐悲鸿《芭蕉鸜鹆 》

任伯年、徐悲鸿《芭蕉鸜鹆 》

徐悲鸿评任伯年:“三百年中国画家第一人”

人们熟知徐悲鸿的画家及教育家身份,却鲜少关注到他的另一重身份——收藏家。1953 年徐悲鸿去世后,按照其遗愿,夫人廖静文女士不仅捐出了1200余件徐悲鸿作品,更将他一生节衣缩食收藏的唐、宋、元、明、清及近代著名书画家的作品1200余件,以及图书、画册、碑帖等1万余件,全部捐献给了国家。

在徐悲鸿收藏的上千幅作品中,《八十七神仙卷》被其视为至宝,曾特意钤印上了“悲鸿生命”的印章。而徐悲鸿收藏的《杜鹃》、《西施浣纱》等多幅任伯年作品中同样可以看到“悲鸿生命”的印章,足见其对任伯年画作的珍爱与推崇。

任伯年 《西施浣纱》

任伯年 《西施浣纱》

继2019年“徐悲鸿与齐白石”展之后,此次任伯年展览是大师眼中的大师系列展的第二展,两个展览均是通过还原徐悲鸿的视角,梳理展示艺术大师的收藏珍品。

徐悲鸿与老友雨珊(孙佩苍)同赏任伯年画,曾有感而写:“伯年之画,中年以降,独往独来,一以造化为师,逸宕纵横,横绝一世。其天才之敏利,吾国美术史上所罕有之人物也。今日谈艺者,高则举元四家,次则文沈唐仇,下则四王恽吴,思潮束缚,不明乎道。若见伯年杰作,必叱异墨为江湖派甚矣,时之哀也。此幅在吾寓中两日,以价重不能致,竟为人夺去。幸摄一影,得寄遐思。奉之雨珊老友,相与欣赏。”

任伯年的绘画,既富有文人雅士崇尚的淡雅明净、简逸清新,又蕴含符合普通民众审美的通俗平易、意趣盎然。他一反晚清画坛摹古沿袭、陈陈相因的笔墨规范,别出机杼,匠心独运,担起推动传统艺术现代性转型的先行者使命,故徐悲鸿认为他是“抒情诗人”、“一代明星”、“三百年中国画家第一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毕生推崇和宣传任伯年,竭力搜集其遗作,是个人收藏伯年精品最多的艺术家。他曾把伯年作品介绍给法国美术协会的领导者达仰,令其大为赞叹,并给予了“真是一位大师”的评价。也是在他的推介下,他的好友,新加坡的陈之初先生成为海外任伯年的最大藏家,并在海外出版了首部任伯年画集。徐悲鸿专门为画集撰写了长篇的《任伯年评传》和创作了油画《任伯年像》。

徐悲鸿《任伯年像》油画

徐悲鸿《任伯年像》油画

徐悲鸿认为任伯年在人物画方面尤其专擅,他曾说:“学画必须从人物入手,且必须能画人像,方见功力。及火候纯青,则能挥写自如,游行自在。比之行步,惯经登山,则走平地时便觉分外优游,行所无事。故举古今真能作写意画者,必推伯年为极致伯年于画人像、人物、山水、花鸟、工写、租写,莫不高妙,造诣可与并论。吾故定之为仇十洲以后中国画家第一人,殆非过言。”

任伯年笔下有许多悠游闲居的隐士,动作慵懒,有的则憨态可掬,表情亦十分生动,如下面一些人物画的局部:

任伯年笔下的隐士

任伯年笔下的隐士


任伯年笔下的隐士

任伯年笔下的隐士


任伯年笔下的隐士

任伯年笔下的隐士


任伯年笔下的隐士

任伯年笔下的隐士

一位在摹古沿袭、陈陈相因的晚清画坛,别出机杼,匠心独运,融贯古今,参借西法,是引领海派新风的先行者;一位在中西方交融的时代,竭尽全力地引进西画技法,义无反顾地开创融汇中西之路,是推动中国画改良的一代宗师。

同题创作、遥相呼应

但他们二人都秉承着“在神不在貌”的艺术理念,推动了传统人物画的变革——徐悲鸿曾在《仲英先生五十六岁小像》题跋:“伯年高艺雄才,观察精妙绝伦,每作均有独特境界,即如此作,其传神阿堵无论矣。”而在同一幅画作上,马衡的题跋中记载了伯年话语:“吾被投止时,即无时不留心于主人之举止行动,今所传者,在神不在貌也。”

以展览现场的钟馗为例,任伯年一生中创作过诸多形象百变的钟馗,徐悲鸿同样钟爱于画钟馗,更曾在端午节前后连续创作多幅钟馗作品,在徐悲鸿对于钟馗题材的喜好中便可以窥见任伯年的印迹。“忆吾童时有一日,先君入城,归仿伯年《斩树钟馗》一幅,树作小鬼形,盘根错节,盖在城中所见伯年佳作也。是为吾知任伯年名之始。”悲鸿如上自述道,一幅《斩树钟馗》为徐悲鸿知任伯年之始。

任伯年的钟馗

任伯年的钟馗


徐悲鸿的钟馗

徐悲鸿的钟馗

他们也都是师法天地万物、观察精妙绝伦的大师——任伯年喜于观察生活,“欣观群鸟之翔集飞鸣,怡然自适”,徐悲鸿当年亦是“踯躅于动物园速写猛兽,其乐无穷”。

展厅中部特设有“穿越时空的对话”区域,以粒子动画的形式呈现两位大师的话语和艺术理念,并在此区域将两位大师相同题材的画作并置,可以看到任伯年清新雅丽的没骨花卉对徐悲鸿的影响,可以看到两位大师笔下栩栩如生、意趣盎然的万物生灵:小巧浑圆的麻雀、大笔挥洒的芭蕉、体态丰盈的鸡、憨态可爱的鹅。

任伯年画的鹅

任伯年画的鹅


徐悲鸿画的鹅

徐悲鸿画的鹅

有人曾说:“回想徐悲鸿先生在世的时候,有时和他一起谈天论地,他总少不了要提到任伯年;如果是在徐先生的家里,又总免不了要把他所收藏的任伯年作品挂起来供客人们欣赏。”“徐悲鸿劳累了一天 ,最喜靠在画室的躺椅上,静静的欣赏挂在墙上的任伯年条屏画作,放松休息。”

现场也摆放了两把椅子,观众可以坐在上面感受徐悲鸿静静欣赏任伯年的条屏画作的乐趣。

展览现场,观众可以坐在椅子上感受徐悲鸿静静欣赏任伯年条屏画作的乐趣。

展览现场,观众可以坐在椅子上感受徐悲鸿静静欣赏任伯年条屏画作的乐趣。

展期:2020年9月26日-2021年2月28日

地点:徐悲鸿纪念馆四层展厅(北京市西城区新街口北大街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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