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不见了》,“写作的陈佳勇”回来了

因为小说《老板不见了》,“写作的陈佳勇”回来了。

他曾被冠以“天才作家”之名,1999年以一篇《来自沈庄的报告》获得首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后被保送北大。毕业后,他的职涯第一步进入纸媒,随后转战影视行业,先后置身于国企与上市公司,亲身经历过牛市、股债、熔断、质押风波等种种沉浮。在十七年“亦官亦商”的岁月后,在文学圈“消失已久”的他写出了一本特别的商界小说——《老板不见了》。

近日,《老板不见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9月19日,作家走走、编剧何晴与陈佳勇来到上海图书馆,与读者探讨“老板背后的那些事”。

9月19日,作家走走(左)、编剧何晴(右)与陈佳勇(中)来到上海图书馆。

9月19日,作家走走(左)、编剧何晴(右)与陈佳勇(中)来到上海图书馆。

“我在写作中找回了快乐,这份快乐是我曾经拒绝的。那时我觉得它太单薄,比不上我在社会大熔炉里摸爬滚打所收获的巨大快乐。但经历了这十七年,我发现写作带给我一片纯净,我很知足。”陈佳勇感慨道,但也必须承认,没有这十七年的经历,他无论如何也写不出这样一部关于“在中国如何做生意”的小说。

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老板不见了》讲述了大四学生林子昂被班主任推荐入职振华控股公司,担任老板杜铁林的助理。八年来,林子昂跟随老板周旋于各类政商关系之中,也将老板的“用人之术”与“管理之道”尽收眼底。眼看着公司在资本市场洗礼下抢滩成功,一个突发事件却令高歌猛进的步伐戛然而止:老板不见了!

近日,《老板不见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近日,《老板不见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这本小说,我个人认为是一部反思之作。”陈佳勇说,小说主人公林子昂很受老师重视,但到了毕业那阵还是觉得应该离开学校,去更广阔的社会找到“更大的自己”,“林子昂想挑战。他的挑战最后怎样了?我想用虚构的方式去讲述。反过来说,这个故事也是我自己的心得体会。”

不可避免地,很多人好奇林子昂是不是就是陈佳勇?

陈佳勇回应说,林子昂的故事有一半源于他自己的经历,包括校园爱情、初入职场、第一次酒局、老板的生日宴,小说一定有生活的影子,“但不能说这就是我,因为林子昂还有另一半的故事来自虚构,小说需要这样一个年轻人,他从一张白纸到心思奇多,再到返璞归真。”

转战影视行业后,陈佳勇先后担任过上海东方电影频道副总监、上影集团创作策划部副主任、上海电影集团影视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北京华录百纳影视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也因此接触过形形色色的“老板”。尤其从2017年年底到2018年年中,随着资本市场的剧烈波动,许多过去认识的或只有一面之缘的“老板”纷纷变成了另一种“新闻人物”,从“天堂”跌入“地狱”。这个时候,陈佳勇才意识到,这些“老板”真是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小说”。

但真正动笔时,陈佳勇也有过不少挣扎。

常规的商战小说,着力在背后所谓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他亲身经历的商界并非如此,因而更想表达的是这些商战故事背后的人性反思与检讨,“小说里的人物,放在世俗的评价体系里,绝大多数都是 ‘成功人士’,我挺想把这群人的真实状态,把他们的优秀和努力写出来。同时,也把他们的自以为是,把他们的焦虑与不安写出来。尤其是在那些光鲜的背后,那种不被外人所理解的 ‘痛’与 ‘无奈’,那种拥有世俗成功之后的 ‘荒凉感’,希望能有所展现。”

商人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

在今天的传媒语境里,商界精英几乎等同于整个社会的精英。互联网新贵、年轻企业家、创业短短几年身价过亿……种种表述展现的无外是这些精英最强势的一面。另一方面,“无奸不商”“唯利是图”“商人重利轻别离”等等形容依然充斥于人们的商人想象。

《老板不见了》里有这么一段话:“什么叫淡泊名利?一个从来就没拥有过名利的人,有什么资格谈论淡泊名利?名和利,这两样东西你都要,那叫贪婪;两样东西都不要,那叫虚伪;两样东西里选一样,或者先要什么后要什么,那才是真实的人生。”

“有时有钱是一种 ‘原罪’,很多人觉得大量财富必然来路不当,这可能多少来自文学作品中对财富阶层的一种虚构和想象。但真实生活中不是这样的。改革开放四十年,当整个社会高速发展后,所有勤奋的人、抓住历史机遇的人,真的变成了这个社会里非常优秀的一份子。”

陈佳勇坦言,他自己接触到的商业人士也有不足,也会不断妥协。妥协中或许会有交易——比如今天拿名声换了一笔钱,明天拿权力换了其他东西,“但他们大多对规则是敬畏的,基本守住了红线,在灰色地带游走。我的小说不想写成一朵白莲花,冰清玉洁,也不想写成只要有钱就可以搞定所有事情。社会是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希望我的小说里有一个良性的寄托。”

“大家都说现在的电视剧很 ‘浮’,所谓职业剧无非是换个职业谈恋爱:医疗剧是在医疗的壳子里谈恋爱,金融剧是在金融的壳子里谈恋爱。但是《老板不见了》的这个故事如果可以做成电视剧,一定是一个很好的行业剧。”《小别离》编剧何晴说,它里面的人物特别立体、丰满,展现了这个时代不同的样式,“我觉得这是这本书最好的地方。”

对于小说改编影视剧,业内有一个说法叫“玫瑰漩涡”,即原著本身非常好看,已经把很多东西展现到了极致,没留下多少改编的空间。“但我觉得《老板不见了》是矿,每一个人物都可以挖出很深的东西,这才是适合改剧的矿场。”

她评价道,这本书就像清明上河图一样徐徐展开,把所有人物一点点地展现出来。这些人物并不能单纯以“好”或者“坏”来评价,他们是丰富的,又是真实的,他们各有“前史”,又沉浮于当下,他们让读者对这几十年来的中国商人群体有了更多的理解与想象。

它和之前的商战小说哪里不同?

走走特别提到书里的一段描述,这是她认为《老板不见了》尤其有别于此前的商战小说与官场小说的地方:

“但你看现在这个外部大环境,金融危机之后,我们推出了一整套的应对措施,那是非常行之有效的。我就在想,我们中国,要人口有人口,要市场有市场,还有新技术的应用,这些我们都不缺。那假以时日,再加上我们高效而且指令明确的行政系统,能不能创造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金融体系呢?然后,再让其他国家逐渐参与进来,进而我们就能统筹规划,制定出新的国际规则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啊!”

走走的这番分享也让陈佳勇有些激动:“这段话是整个小说里最不像小说内容的一段话,可它确实是我自己最看重的一段话,它代表了整个小说里最核心的价值观。”

他说,在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后,那段话代表了很多商业人士的想法,“过去我们学习西方,学习美国的整套理念,包括金融监管制度、企业运营制度,都拿美国那一套作为模板。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我们想也许中国能找到一个新的解决方案,这个方案将对今后五到十年的世界作出贡献。”

《老板不见了》写于2019年。陈佳勇提及,在疫情后,人们都看到了东方和西方的价值观冲突,“我们尚未找到合适的语言体系和逻辑体系来探讨这个冲突,但在现实生活中,在金融端,在科技产业端,冲突已经出现了。复杂的政治地缘因素不是一部小说能够说清的,但在创作过程中,我想把自己最关心的一些话题通过小说的形式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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