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农历七月十五，是道教的中元节，佛教谓之“盂兰盆节”，民间也叫“七月半”、“鬼节”。和清明节一样，这一天，人们会给逝者烧纸钱，举行祭祀仪式。本文摘自清朝顾禄记述江南地区岁时风俗的《清嘉录》，让我们看看旧时江南，七月半还有哪些习俗。
七月半
中元，俗称“七月半”，官府亦祭郡厉坛。游人集山塘，看无祀会，一如清明。人无贫富，皆祭其先。新亡者之家，或倩释氏、羽流诵经超度，至亲亦往拜灵座，谓之“新七月半”。
案：宋本《颜之推家训·终制篇》云：“有时斋供，及七月半盂兰盆，望于汝。”是称中元为七月半，由来已久。吴自牧《梦粱录》：“中元节祀先，用麻谷窠儿，寓预报秋成之意。”又云：“有力者，于家设醮荐悼。”江、震《志》皆载：“中元日，多以五更素食享先，新亡者之家尤早。”
【译文】
中元节，民间叫作“七月半”，官府会到郡府的厉坛祭祀。这一天，游人聚集在山塘，和清明节一样去看无祀会。人们无论贫富贵贱，都要祭祀自己的祖先。刚有人去世的人家，会请僧人、道士诵经超度亡魂，最亲近的人也前往祭拜灵位，叫作“新七月半”。
斋田头
中元，农家祀田神，各具粉团、鸡黍、瓜蔬之属，于田间十字路口再拜而祝，谓之“斋田头”。
案：韩昌黎诗：“共向田头乐社神。”又云：“愿为同社人，鸡豚宴春秋。”《周礼疏》云：“社者，五土之总神。又为田神之所依。”则是今之七月十五日之祀，犹古之秋社耳。
【译文】
中元节的时候，农民们要祭祀田神。各家准备粉团、鸡黍、瓜蔬等，在田间的十字路口拜两次，然后向田神祷告。这叫仪式做“斋田头”。
盂兰盆会 水旱灯
好事之徒，敛钱纠会，集僧众，设坛礼忏诵经，摄孤判斛，施放焰口（注：放焰口，佛教为地狱里的饿鬼超度的法事）。纸糊方相长丈余，纸镪累数百万，香亭幡盖，击鼓鸣锣，杂以盂兰盆冥器之属，于街头城隅焚化。名曰“盂兰盆会”。或剪红纸灯，状莲花，焚于郊原水次者，名曰“水旱灯”，谓照幽冥之苦。徐倬《盂兰盆会歌》云：“城头鼓角吹遥空，沉沉月色来阴风。阴风淅沥纸钱飞，金山银山光闪红。道场洁净大欢喜，撞钟伐鼓声隆隆。声隆隆，灯烂烂，千盏万盏莲花散。莲花散成般若台，欲泛慈航登彼岸。啾啾众鬼泣荒丘，栖苔附草招同伴。魂来风月明竹枝，满地幡影横魂去。风月落森森，夜色转萧索。须弥一粟不可量，杯中净水甘露凉。安得甘露化为酒，孤魂一吸消愁肠。雉矫矫，狗喔喔，蟾蜍影灭高树颠，萤火飞光不成绿。”
案：陆放翁《老学庵笔记》：“故都残暑，不过七月中旬。俗以望日具素馔享先，织竹作盆盎状，贮纸钱，承以一竹，焚之，视盆倒所向，以占气候，向北则冬寒，向南则冬温，东西则寒温得中，谓之‘盂兰盆’。盖俚俗老妪辈之言也。又有‘盂兰盆倒则寒来’之谚。晏元献诗：‘红白薇英落，朱黄槿艳残。家人愁溽暑，计日望盂兰。’”则盂兰盆乃以占气候者。然《青泥泊》载：“目莲救母，具五味百果着盆中，供养十方大德佛，得脱饿鬼之苦。”《释氏要览》：“盂兰者，天竺语。犹云倒悬救急器也。”遂相沿作佛氏之说。《颜之推家训·终制篇》云有“盂兰盆望于汝”之语，是六朝时已行之。唐代且行之禁中。如《六典》载：“中尚署七月十五日进盂兰盆。”《旧唐书》：代宗七月望日于内道场造盂兰盆，饰以金翠，所费百万。孙思邈《千金月令》：“七月十五，营盆供寺，为盂兰会。”又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元买冥器，以竹斫三脚如灯窝状，谓之‘盂兰盆’。挂冥钱、衣服在上焚之。后人且广为华饰，刻木、削竹、饴蜡、剪彩、模花叶之形为盂兰盆。”又吴自牧《梦粱录》云：“有力者，中元夜于家设醮，荐拔孤魂，僧寺建盂兰盆会。”又周密《武林旧事》：“中元节，僧寺作盂兰盆斋。”又陆启浤《北京岁华记》：“中元节，各寺设盂兰盆，以长椿寺为盛。”则知此风非吴独有。卢《志》：“七月十五日，僧舍悉预营斋供佛，人荐亡，谓之‘盂兰盆会’。嘉熙间，郡守王公怪盂兰盆会之不经，作文禁止，是岁竟不敢作。”江、震《志》皆云：“中元夜，沿河放灯，谓之‘照冥’。”吴曼云《江乡节物词》小序云：“杭俗，剪纸作灯如荷，遍地焚之，谓照幽冥之苦。”但在七月晦日，不在中元。又陆启浤《北京岁华记》云：“都城七月晦日，积水河、泡子河各有水灯。”
【译文】
七月十五前，热心的人到各家各户收敛钱财，组织集会，召集僧人开坛场，诵经忏悔罪恶，并为孤魂饿鬼超度，布施食物。纸糊的方箱有一丈多长，纸钱有好几百万，焚香的亭子淹没在飘扬的旗幡中，鸣锣击鼓，同时把祭祀死人的盂兰盆，在街边或者城角焚化。这样的活动叫作盂兰盆会。有人还会用红纸剪做莲花状的灯笼，在郊外的水边焚烧，叫作“水旱灯”，据说能照见鬼魂的痛苦。徐倬在《盂兰盆会歌》一诗中写道：“城头鼓角吹遥空，沉沉月色来阴风。阴风淅沥纸钱飞，金山银山光闪红。道场洁净大欢喜，撞钟伐鼓声隆隆。声隆隆，灯烂烂，千盏万盏莲花散。莲花散成般若台，欲泛慈航登彼岸。啾啾众鬼泣荒丘，栖苔附草招同伴。魂来风月明竹枝，满地幡影横魂去。风月落森森，夜色转萧索。须弥一粟不可量，杯中净水甘露凉。安得甘露化为酒，孤魂一吸消愁肠。雉矫矫，狗喔喔，蟾蜍影灭高树颠，萤火飞光不成绿。”
《清嘉录》，顾禄/著 王密林、韩育生/译 王弘力/插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胡杨文化2019年7月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