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历史中的亚裔美国人

本文系《亚裔美国的创生》圆桌讨论会记录的第二部分。


圆桌讨论会合影

吴迪安:刚才著者和译者分别谈到著译方面的一些问题,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半,现在我们开放讨论,大家有问题可以畅所欲言。

黄卫峰:首先,我对这本书的标题“The Making of Asian America”心存困惑。据我所知,在美国,“美国非裔”(African American)、“美国亚裔”(Asian American)之类的说法是没有问题的,但“亚裔美国”(Asian America)之类的说法是否恰当?一个理由就是,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在竞选演讲中提出,美国没有亚裔美国、非裔美国或者欧洲裔美国,只有“美利坚合众国”。换句话说,这种说法容易让人误以为美国是分裂的。所以我想向作者李漪莲提出的问题是,您在这本著作中使用这种标题是否会引起误解?

其次,我对该书中译本中章节标题上对“America”一词的翻译也有疑惑。在其中一章,伍斌有时将其译作“美洲”,有时则为“美国”和“美利坚”。所以我的问题是,你在这里所要表达的意思是美洲大陆,还是美国?此外,你在第二章中使用“反华运动”这一术语。昨天一位学者在报告中指出,更好的一种翻译方式是“排华运动”。

最后,我认为在翻译过程中,“联邦调查局”此类读者熟悉的术语,无需提供英文标注,以不影响阅读。但是对于人名、地名等不常见的专有名词,是需要将英文原文附在译文之后的。

李漪莲: 我先回答第二个关于翻译的问题。需要澄清一下,我觉得你应该指的是第一章里的“America”。这里指的是在美洲的亚洲人,也就是美洲大陆。这一点关系到这本书的写作目标之一,即扩大地理范围。

你的第一个问题是美国人长期以来一直争论的问题。美国人拥有管弦乐理想,即合众为一。但是我们都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平等对待,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被赋予在法律上、政治上和社会上成为美国人的权利。吴迪安正在书写一部非常重要的著作, 即“亚裔美国人”这个术语是如何形成的和构建的,而且这一术语对于不同的代际而言意味着什么。“美国”这个词既代表着团结和统一,也传达出美国人的自我认同。“亚裔美国人”这个词不仅表现出对美利坚合众国和美国文化与社会的融入,也强调亚洲遗产与根基的存在,强调亚裔美国人与其他族裔美国人之间的差异。但是,对这一独特之处的强调并不意味着我们提倡与更大的美国社会相分离。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奥巴马总统的意识形态总是体现出对美国未来的希望,但是他也意识到我们目前尚未实现这些愿景。自从上次总统选举以来,红州与蓝州之间的分野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显。

我是有意选择“The Making of Asian America”这个表述方式的。我借鉴了历史学家艾拉·柏林(Ira Berlin)所著鸿篇巨制《非洲裔美国的创生》(The Making of African America: The Four Great Migrations)的表述方式。 由于我需要一个具有活力的术语来描述亚裔美国人,而“making”一词意味着故事尚未结束,意味着这是一个伴随新移民的出现而持续发生的过程。这本书是对此时此刻我对亚裔美国人历史的一种解读,其他学者依然可以以其他方式书写另外一部亚裔美国人史。

麦格劳:感谢您对本书标题的阐释,对于在座各位而言,这一标题是非常有意义的。但是对于普通读者、非学术型读者而言,这一标题是否暗含国际关系层面的意义?

李漪莲: 目前我还没听说有读者浏览了这本书的封面或者打开正文阅读之后,才明白这不是关于外交政策的著作。我从读者那里接收到的反馈,更多的是一些有效的问题,并且是我很难在美国够听到的信息。比如,如何界定亚洲?它是指亚洲大陆?如何定义中东?接下来我要做的亚裔美国人研究基本都是建立在东方主义理论基础之上。但是目前我还没听说有读者质疑这本书的主题,也没听说将这一主题与国际关系混为一谈。当我向同行或者其他人介绍时,我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正理解我的意思。但是我认为这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毕竟,“Asian America”这个术语在新闻媒体和流行文化中出现的次数越多,就越容易被理解。

麦格劳:伍斌,你觉得中国读者很容易理解“亚裔美国”这个词吗?

伍斌:我想是这样的。虽然这个术语对于中国读者而言较为新鲜少见,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会搞混这个词的中文含义,而误以为这是一本关于亚洲与美国外交关系的著作。

吴迪安:你能给不懂中文的人解释一下这个中文标题的字面意思吗?这个标题的译文是对英文原文的直译吗?

伍斌:是对原文的直译。我认为两者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梁茂信:我想在这里重点介绍一下王希教授。自1996年以来,他在中美两国的美国史研究跨国交流方面,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我们是20多年的好朋友了。目前,他在中国美国史研究会的合作与交流等工作中也承担着重要的角色。此外,他和他的学生翻译了很多学术著作,其中包括埃里克·方纳教授的《美国自由的故事》《给我自由:一部美国的历史》等。 所以,要想知道过去二十年中国的美国史研究经历了什么,是不可能绕过王希老师的,你必须了解他。他已经成为学者们窥探中国美国史研究的一个窗口。

我要谈的第二点就是,我个人对这本书的评价很高。刚才我迅速地翻阅了这本书,浏览了一番。在此,我避开细节不谈,仅讲一下我的整体感受。在我的诸多学生中,伍斌并不是第一个研究亚裔美国人历史的人;但是目前来看,他是做得最好的。中国的亚裔美国人历史研究,尤其是美国华人史研究,始于20世纪50年代初期。直到2000年,这个领域的最大问题仍然是缺少研究成果。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此强调我们需要重新研究这一领域。从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一些中国学者在美国史领域做了一些翻译工作。但是在过去的10年或者15年里,几乎没有中国学者翻译出版过美国学者的亚裔美国人史相关成果。所以,《亚裔美国的创生》一书对于中国的亚裔美国人研究而言,确实是一件新鲜事。

在中国当前的学术语境中,翻译的作品并不能算作中国学者的学术研究成果,所以这对学者的职业发展帮助不大。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中国的年轻学者并不愿意花费时间从事翻译工作。当然,这种情况正在逐渐改变。比如,如果你翻译的著作是由商务印书馆、人民出版社、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等出版社发行,那么,这一译著可以算作你的学术贡献。

《亚裔美国的创生》并不是伍斌的第一部译作。我们之前合作翻译过詹姆斯·麦克弗森(James M. McPherson)所著《自由,战场的呼唤:美国的内战时代》(The Battle Cry of Freedom: The Civil War Era)。 对于伍斌的这部中译本,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他。你是如何理解“making”一词的?如果你将它翻译成“创生”,那么对应的英文单词似乎更应该是“pregnancy”和“birth”?依我之见,“making”更接近于“development”或者“formation”。不同的英文单词对应不同的中文汉字。这是涉及到翻译技巧的问题。

总体而言,这是一部上好的译著。年轻的本科生、研究生,甚至是对亚裔美国人感兴趣的历史学者、社会学者,都应该拿来一读。这一给予我们新观点、新认知的优秀研究成果,值得我们每个人拜读。

塞蒂诺:我从中译本的封面得到一些启发。我想要问的问题是亚裔美国人如何成为一个有意义的群体?如果我们讨论的是一个内部极具多样性的族裔社区,那么它是如何与更大的美国社会保持连贯意义的?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也是一个需要解释的问题。尤其是对于中国读者而言,更加需要特定的解释。这就是我从中译本封面的字母汤图案中所想到的。因为你可以从这个封面的字母中不仅拼写出亚洲、中国、菲律宾,还能拼写出其他国家。

吴迪安:也就是说,在这里它们是平衡的。这很有趣。

李漪莲:这有点“熔炉”(melting pot)的画面感。既然大家对这本书的封面感兴趣,那么我再谈一下这本书的标题吧。当我最初为这本书的英文版设定标题时,我认为它背后的理念应该是亚裔美国人是如何构建他们的族裔社区的,他们对美国的历史进程产生了哪些影响。所以,这个标题的一个字面意思是亚裔美国人共同体在美国的形成(the formation of Asian American communities in the united states)。但是如果以此为本书标题,则文字冗长,也寡淡无味。于我而言,“making”这个词要比“formation”更具活力,更能反映出这个过程的持续存在性。毕竟有些亚裔美国人只是在学术上被界定为亚裔美国人,他们本人并不接受这一身份认同,而是自我认同为华人或者身在美国的华人,与亚裔美国人这个范围更大的群体没有密切关系。因此,对于很多从事亚裔美国人研究的学者与作家而言,很有必要在强调差异性的同时,强调种族经历和移民经历的共性。就像本土美国人和非裔美国人所做的那样,对亚裔美国人共性的强调,可以为这一族裔共同体撑起一把保护伞,为其遮风避雨。

亚裔美国人群体在经济上的多样性已然非常突出,又加上其中掺杂着难民、持有H-1B签证的移民、朝鲜移民等。所以整体而言,该群体内部可能没有多少共性。但是,我仍然想要强调亚裔美国人所拥有的共同根基和经历。这些至少为族裔社区之间及其内部的对话提供了一些基础。而且我认为,其他族裔社区看待亚裔美国人的方式,尤其是将他们视为一个单一的种族类别,这些外在因素有助于亚裔美国人逐渐整合为一。这就是我对这本书标题的解释。

莫利纳:我认为这是一个持续存在的问题。所有的身份认同类型都是被构建的和被发明的。但是,我认为亚裔美国人这个例子举足轻重,因为我们能够看到他们并没有放弃这一群体认同。那么,我的问题是,这一族群共同体是如何成为美国社会中一个有意义的群体类型的?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那场草根运动中,亚裔美国人之外的很多族群成功地成为美国社会中一个有意义的群体类型,获得了政府的认可。但是我认为大学教育和学术研究的影响力同样重要。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流行文化中窥见一斑。现在美国出现了一个1965年之后出生的新一代亚裔美国人。他们是文化生产者(cultural producer),为《纽约时报》、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和好莱坞等媒体工作,从而积聚了庞大的能量。对于李漪莲这本书而言,我认为它不仅仅是一种描述性分析,在某种意义上,更是一项实质性研究,因为它论证了一种分析的范畴和长期存在的身份认同。这是一项有意义的研究。

博尔哈:我想问李漪莲的问题是,您认为这本书在中美两国不同语境之下将会取得怎样的反响?我本人在教授亚裔美国人历史时,将这本书作为我的主干教材。我的初衷与李漪莲本人写作此书的原因相似。它扩大了亚裔美国人史研究的地理范围,将更加多样化的群体囊括其中,涉及很多不同的研究主题。对于本科生而言,这是一种非常有用的综合性叙事。当我在美国向亚裔美国人学生讲授这本书时,学生们会逐渐理解它的重要性,因为它与他们此前所理解的美国历史、亚裔美国人史是不一样的。毕竟这本书是中国翻译的第一本关于亚裔美国人的综合性历史著作。那么,我的问题是,您是否认为中国读者也能够欣赏这本书的现实意义?能够欣赏您在历史阐释层面的变化?

伍斌::我认为是这样的。首先,亚洲人的影响力正在逐步增强,亚裔美国人同样变得非常活跃。其次,很多中国人在美国接受教育、谋求工作、组建家庭;相应的,一些中国人的亲友身居美国。这样,他们之间逐渐建立起跨太平洋的跨国关系。因此,很多中国人逐渐对美国历史、美国政治、亚裔美国人等问题感兴趣,对关于美国的很多事物都感兴趣。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至于出版商选择将这本书引介到中国的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

李漪莲:我并不知道这本书会在中国带来什么影响。今天,能拥有机会在这里参会,亲眼看到中国美国史研究的多样性,我已甚喜。在选题、资料和方法上,我们有时几乎毫无二致,有时也难免迥乎不同。我想,这是因为对于历史学者而言,语境即一切(context is everything)。如果说亚裔美国人的泛亚洲认同是脆弱的、变化迅疾的,那么,可以说亚洲本土的泛亚洲认同更是如此。过去的一个世纪里,亚洲地区充满暴力、竞争与合作。所以,我希望学生和学者们能够保持对话。当前亚裔美国人史研究领域的状态非常有趣,我们可以将其扩展到美国跨国研究领域。这是在中译本中所部分遗失的。

著名历史学家保拉·J.吉丁斯(Paula J. Giddings)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出版了她的早期作品《移民美国的时间和地点》(When and Where I Entered)。 这是第一部让我思考亚裔美国人历史起点的著作。它将这一起点一直追溯到古希腊。读至此处,我非常困惑。因为个人认为,亚裔美国人史应该与美国这片土地上真实存在的亚洲人紧密相关。吉丁斯在文中构建了一段更为宏大的全球史,打破西方人对亚洲的刻板印象,超越了西方人探索、殖民和征服亚洲的传统叙事,认为亚洲人之所以来到美国是因为在亚洲的美国人和其他西方人。所以,亚裔美国人史创建的原因之一在于,西方与亚洲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西方人的亚洲观也有所变动。但是,在不断引述吉丁斯的这一观点的过程中,学者们通常最终将笔触又回到了亚洲人身上。我认为,我们仍然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只有社会背景才能决定答案何为。将来,或许会有人阅读这本书,并且修订它,或者以新的方式挑战它。这些做法都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应该的。

但是我认为,语境是至关重要的。此时,关于本书的讨论点变成了相比英文原版,中译本发生了怎样的改变。这一改变为何发生?谁掌控了这种改变?这或许取决于出版机构,或许也取决于译者或作者。这当然也取决于在本书出版之际,中美两国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是以上诸多问题所处的社会背景。了解这些背景是非常有趣的。因为中国或是亚洲其他地方的美国史研究,仍需继续推进合作。

莫利纳:在座诸位的发言让我想起了去年在武汉大学的精彩经历。我是去年美国历史学家组织派往中国研习营的主讲人之一。关于你的问题——学员们如何在多样的授课内容中获取自己想要的知识?我们如何为所有人准备授课内容?我是这样解读的:思考一下中国学生如何理解历史编纂学,如果他们在研究中国史,那我们不会有任何影响力。他们可以参与挑战,推翻从书本中得到的旧知识。学员们对新概念的理解让我印象深刻。比如,当我们阅读贝丝·卢-威廉姆斯(Beth Lew-Williams)所著《中国人必须滚:暴力、排外和美国现代亚裔的形成》(The Chinese Must Go: Violence, Exclusion, and the Making of the Alien in America)时,作者谈及 “范围跨越”( scale jumping)这一概念。她认为华裔移民不是向美国政府、而是向中国政府求助,即是实践“范围跨越”概念的体现。 在我们这期研讨班中,有人研究华裔美国人史,有人研究拉丁裔美国人史,还有人研究美国印第安人史,所以我很高兴看到他们将这些概念运用到各自不同的研究领域。

最后我要强调的是,在美国的很多高校,比如我之前所在的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有许多国际留学生,约占学生总数的23%,并且其中很多人来自中国。刚才有人问及这本书将如何被中国读者解读。事实上,这些在美留学生将有兴趣了解这段历史,并将真正领悟这本书的重要性。

梁茂信:王希刚才举手了,或许我们可以再给他一次发言的机会。

王希:我可以有这次机会吗?

众人:(笑)

吴迪安:当然,请。

王希:首先,我认为李漪莲教授这本书将在中国产生深远的影响,因为当下中国的美国史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社会和历史语境。我可以分享一些我的教学经历。1997年夏天,我回到中国教授美国史,落脚在南开大学。在那次暑期教学中,我选择的授课主题是非裔美国人历史,也做了一些公开讲座。南开大学的一位青年学生来问我:“王教授,您能教我们一些真正的美国史吗?”在当时的一些中国人看来,非裔美国人史并不算标准的美国史。这是一次让我非常震惊的经历。二十年过去了,现在不会有人说非裔美国人史不属于美国史了。那么,亚裔美国人史呢?所以,我认为《亚裔美国的创生》将有助于中国的读者与学生真正了解亚裔美国人的历史,也深入了解美国历史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我甚至认为,它在中国的学术价值将会远超亚裔美国人史研究领域本身。

其次,我要谈一下亚裔美国人史研究面临的挑战。如前所述,在美国,很多亚洲人认为自己是“身居美国的亚洲人”(Asians in America),而不是“亚裔美国人”(Asian Americans)。很多身居美国的非洲人亦有同感。从亚洲人到亚裔美国人的转变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转变的过程也是美国历史的精髓所在。在全球化时代的今天,很多奔赴美国的中国学者或者投资移民的商人并没有做好要成为美国人的准备,我指的不是法律上成为美国人,而是从价值认同、行为规范和心理习惯上成为美国人。中国有如此深厚的文化根基、如此丰富的文化资源,眼下又有如此便利的跨国交往,这些都有助于在美的中国人与中国保持更加紧密的联系。他们并不打算成为“真正的”美国人,而是仍然希望保持对中国和中国文化的认同。这种情况对美国、美国人和美国学校而言,都是一个挑战,对亚裔美国人研究也是一个挑战。

王佳欣:亚裔美国人研究领域的基本论题之一是身份认同。所以我想回答一下关于美国读者和中国读者之间存在何种差异的问题。正如李漪莲所言,在完成这本著作的过程中,她开始思考亚裔美国人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对于亚裔美国人学生和学者来说,他们经常会利用相关理论来确定自我认同。但是,对于中国学生来说,他们不必解决这一问题。虽然亚裔美国人史并不是关于中国学生祖先的历史,但是他们对亚裔在美国的生活同样心存好奇。此外,美国移民史是中国的美国史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分支,如果我们想要研究与移民相关的问题,则首先会选择亚裔作为视窗,从而窥见与移民相关的其他研究。所以我认为这本书的面世意义重大,它将是国内关于总体亚裔美国人的第一本译著。

王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本书。刚才在浏览此书时,我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问题:美国的赫蒙人(Hmong)也是亚裔美国人的重要组成部分,赫蒙人在印度支那战争中饱受苦难,后有一部分人迁往美国,其中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就住在李漪莲和吴迪安所在的明尼苏达州和印第安纳州。我不知道为什么本书没有包含他们的故事。

伍斌:本书的英文版中有一整章关于这部分的内容,但遗憾的是中译本将其删掉了。此外,我有一个问题,或许我们可以听听吴迪安对这本书和对大家今天的讨论有什么想法?

吴迪安:这次讨论让我觉得非常振奋。我听到了许多很好的问题和观点。我觉得这本书本身非常重要,很大一部分原因已经在我们刚才的讨论中提到了。它不仅是一种新的历史阐释方式或是新的综合性叙事,扩展了亚裔美国人史的时间段限、地理疆界和研究主题,而且也是因为美国媒体热切关注这部著作。我对美国的图书出版问题很感兴趣。美国媒体对这本书的兴趣之高,让我感到非常震惊。 这是一种象征,代表着亚裔美国人相关问题的研究已经逐渐进入学界主流。这本书由大型出版社出版,《纽约时报》上也刊登了该书书评。当然,我们可以在其他媒体上继续为之书写评论。总而言之,对于那些对亚裔美国人历史与现实感兴趣的学者、作家和记者而言,这是一个未来可期的论题。与亚裔美国人相关的思考与研究都将大有读者市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李漪莲的这本书具有突破性。我们将追随您的脚步,去接触更新的读者和受众。

梁茂信:我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当前,中国只有少数学者在做美国华人史研究,他们中的多数身居中国南方,伍斌大多与之熟识。在此,我非常鼓励我们团队的成员们在精力所及的情况下,从事一些亚裔美国史学术著作的翻译工作。我希望,如果美国方面的亚裔美国人研究领域有更多的新成果出版,请告诉伍斌或者告诉在座的其他人:包括王佳欣,她的研究兴趣是二战期间美国华人的认同问题;也包括任慈,她正在研究20世纪50年代的赴美华人留学生;还包括石惠,她从事日裔美国人史研究。我鼓励东北师范大学美国研究所的学生能够把美国学术界的更多新成果翻译介绍过来。我们非常乐意扮演桥梁的角色。

吴迪安:我要补充一句,美国公共电视网(Public Broadcasting Service)找李漪莲和我做了关于亚裔美国人的纪录片,将于明年五月面世。导演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亚裔美国人,而且这部纪录片的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均为亚裔美国人。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将此分享给大家。

梁茂信:在接下来的几年,我们将会举办更多亚裔美国人历史研究工作坊。所有对这些工作坊感兴趣的人都欢迎再聚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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